f1040609 Sakura love 沐月樱 的部落格

天使的纱衣

【引子】
“这是哪？”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很奇怪的“空间”中，十分狭小，而且正在不停地收缩。
突然，她觉得头一紧，就失去了知觉。
“恭喜恭喜，是个漂亮的金发姑娘呢！”
“是吗？太好了，修伊有了一个小妹妹呢！”
就这样，世界上多了一个叫“爱蜜莉”的小姑娘。
（几年之后）
“妈妈，我是怎么来的呀？”爱蜜莉像每一个小孩子一样问道。
“爸爸妈妈想再要一个女宝宝，所以就向上帝祈祷，上帝就派了一个天使，把你缝在妈妈的肚子里——那时候你还像个小拇指那么大，然后你就在妈妈的肚子里慢慢长啊长啊，长大了，妈妈再把你拿出来，就有了你。”爱蜜莉的妈妈笑着说。
爱蜜莉也笑了。她的笑容是人人夸赞的。微笑总是如同幻世的莲花般在她脸上盛开。 
“爱蜜莉！我就知道可以在这里找到你！”修伊走过来，刮了一下爱蜜莉的小鼻子，“你就喜欢呆在这里。说吧，是不是又做什么好梦了？”
“哥哥！”爱蜜莉揉着鼻子撒娇地说道，“我又梦到大天使加百列了！他又对我说了好多好多话，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哦，忘了交待，如果一定要说爱蜜莉和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加百列。
比爱蜜莉大七岁的修伊笑了：“哦？是吗？他又对你说什么了？”
“反正都是我不很明白的话。在梦里他不叫我爱蜜莉，叫我……叫我什么来着？”
“好了，不要想了，大家都在找你呢！快来，宴会要开始了！我们的小公主还没梳妆打扮呢！”
“到底是什么宴会啊？”
“当然是你哥哥我和丽娅姐姐的订婚宴会喽！”
“今天我可以见到丽娅姐姐吗？”
“当然喽！”
“干吗不早说？”话未落地爱蜜莉已经跑远了，“哥哥！你快点！”
（宴会上）
“这是令爱吗？十三岁了吧！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呢！”
“谢谢！”爱蜜莉的父母微笑示意。
“啊！明斯克老弟，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半天了！”说这话的是阿尔贝侯爵。
“阿尔贝老兄！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去了东方？”
“是啊！那地方可真不错！对了，来，看看我的新收藏！”他取下了自己的胸针。
“真是漂亮！这可是最上等的蓝钻石！”
“还是你有眼光！”一向很豪爽的阿尔贝侯爵突然靠近爱蜜莉的父亲，压低了声音说：“我说明斯克老弟，你认不认识手艺高超的宝石工匠？”
“怎么了？”
“你看，这里。”阿尔贝侯爵指着钻石里的一条微微发红的丝，“这里有一丝瑕疵，要是没有它，这可就是极品了，所以，我……。”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颗蓝钻石，就凭这一点，你已经够幸运的了。工匠的事嘛，我会尽力的。”
“阿尔贝叔叔，我能看看吗？”爱蜜莉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可以！我的小爱蜜莉！”阿尔贝侯爵弯下腰，把胸针递给了她。
这胸针一到了爱蜜莉手里，突然闪动了一下，亮得刺眼。
爱蜜莉小心翼翼地翻看着，然后把它还给阿尔贝侯爵：“阿尔贝叔叔，它真的很漂亮！”
阿尔贝还以为是反射的烛光，没有太在意。他把胸针接过来，重新戴好。在休息室休息的时候，他又把胸针取了下来，好好地又欣赏了一番，突然：“我的上帝！那条瑕疵哪儿去了？!”

（三年以后）
“爱蜜莉小姐，是前线来的信。”女管家把一封信递到她手里。
“哦……不……”爱蜜莉几乎要哭出来了。
“爱蜜莉小姐，怎么啦？你脸色不对。”女管家关切地问道，“难道，修伊少爷……”
“是的。”爱蜜莉把脸埋在信里。突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让丽娅知道，明白吗？”
“您放心吧！再过两个月丽娅小姐就要生了，这件事我们无论如何不会告诉她的。”
“是吗？只有两个月了……” 爱蜜莉很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摆了摆手，“你去吧……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好的，小姐，您好好休息。”女管家退出去了。
“妈妈为了生小弟弟难产死了，小弟弟也没能活下来，爸爸思念妈妈过度也死了，现在哥哥也……我该怎么办？”爱蜜莉一边用凉水洗脸，一边止不住地掉泪。
（两个月以后）
“爱蜜莉小姐！爱蜜莉小姐！太好了！丽娅小姐生了一个男孩呢！”
“是吗？太好了，上帝保佑！”
“不好了! 爱蜜莉小姐！丽娅小姐——我止不住她的血！”
“什么？！你不能这样！医生！你是全城最棒的医生！求求你救救她！”
“我尽力吧……不过，希望您……”医生的口气很不确定。
……
“爱米莉小姐，丽娅小姐不行了……她想见您最后一面……”
“丽娅姐姐……”
“不，爱蜜莉，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修伊在等我了，现在，我该去找他了……”
“不，不，丽娅姐姐……”爱蜜莉紧紧地握着丽娅的手，她的声音里拥挤着绝望。
“爱蜜莉，不要哭，你是个坚强的女孩，我的儿子，我为他取名珀尔休斯，请你，照顾他……”
“我会的，我会的……”
“你把他抱起来，对上帝发誓。”
爱蜜莉把小珀尔休斯抱在怀里：“上帝是我的见证，我将好好抚养这孩子成人，如同己出。”
“修伊，你来接我了吗？”丽娅的眼神已经涣散了。
“丽娅！”爱蜜莉痛哭不已。
（葬礼上）
“爱米莉小姐，节哀啊！”好心的神甫劝到，“丽娅小姐已经过了‘圣母产褥清洁日’，上帝的天堂会为她打开的。她是一个那么好的人。”
“我知道……谢谢您，神父。”
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三个月。
“爱蜜莉小姐！快走吧！战争马上就要打到这里了！”
“我知道了。”
爱蜜莉召集了所有的仆人：“这些，是给你们的，你们走吧！”
有的人领了钱走了，不过还是有几个留了下来。“爱蜜莉小姐，我们决定留下，您去哪儿，我们跟到哪儿。”
“你们……真的要跟着我？”
“是的。”
“哪，好吧。” 爱蜜莉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指挥着他们收拾细软，然后他们保护着爱蜜莉驾着马车尽快逃离。
但是……
战火烧得过于猛烈。一路上，仆人们死的死，亡的亡，最后，只剩她自己，抱着珀尔休斯，驾着马车艰难地前行。
怕什么，来什么。
又遇上了敌军。这次，爱蜜莉明显地感到要大祸临头了。

夜幕降临了。爱蜜莉慢慢苏醒过来。她想动一下，但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她的手脚都被匕首钉在了地上，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月亮像夜空咧开的大嘴里的黄牙。冷风吹过——虽然是五月天气，夜里还是很冷——掠过她的身体。她不想回忆刚才的一切。“珀尔休斯呢？这孩子刚才一直在哭，累了吧？他应该已经饿了……可是，姑姑不能为你做什么了……”刚才的一切都那么混乱，唯独珀尔休斯的哭声却异常清晰地撞击着她的耳鼓膜，“上帝啊，请您聆听我的祈祷，感谢您，这十六年来赐予我的一切，感谢您让我拥有一个完美的家，感谢您没有让我的父母亲历战争，感谢您没有让我的父母经历丧子之痛，感谢您让我与那些蹂躏我和我的国家的人不同……”她知道，自己现在除了作临终祷告，还能做什么呢？
“你要死了。”一个声音说到。
“阿门。”爱蜜莉完成了自己的祷告，“你是谁？是死神吗？”
“不。要我救你吗？”
爱蜜莉想起了自己的话“我将好好抚养这孩子成人，如同己出”：“要……”
一个黑衣人把一种液体灌进她口里，然后抬了一下她的下巴，好让她把那东西咽下去，然后帮她拔下那些匕首。
灵魄晶水的作用很快。死的梦魇消逝无踪，爱蜜莉跪坐了起来，她觉得身上的一切伤痛尽皆不再，唯独——
“我的背……好痛……”
“？”黑衣人——当然，他是休利耶尔——看到了一幅令他惊讶不已的景象：
女孩的头发并未像他一样变为黑色。她的右肩胛处和他一样伸展出了一片黑色的羽翼，但是，左边的翅膀却迟迟不出现。
“你怎么了？”休利耶尔看着痛苦万状的爱蜜莉，有一些手足无措——怎么会有人喝了灵魄晶水后还会这么痛苦呢？
“……喔……啊！……”爱蜜莉惨叫了一声。与此同时发生的一切让休利耶尔更是大吃一惊：
左边的翅膀终于冲破一切束缚，挣扎着从爱蜜莉的身体里挣出来，然后慢慢展开，就好像它一直就在那里，只是在等待一个出来的机会！但是——
那竟然是一片还带着鲜血的纯洁无瑕的白色翅膀！
休利耶尔的下巴都快砸到脚面上了。
爱蜜莉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还未完全从刚才的痛苦中恢复过来。她的背后，伤口已经长合。右边的翅膀是黑色的，左边的，却是白色，染着鲜血，散发着柔柔的光。爱蜜莉抬起头，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模样，她挤出了一个微笑：“谢谢……”
“我还以为你会变成妖精或是精灵。”
“？”她不懂这句话的含义，“我变成了……天使？”
“是的。”
突然，爱蜜莉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她冲向马车——马已经被抢走了，只剩一挂车：“珀尔休斯！” 爱蜜莉抱起了襁褓中的孩子。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珀尔休斯的襁褓浸透了鲜血，已经干硬了，那孩子的小脸，连同他那原本红润的嘴唇，都苍白得如同一张纸。
“珀尔休斯……” 爱蜜莉抱紧孩子小小的尸体，泣不成声，慢慢地坐在了地上。休利耶尔没有说什么，眼前的一幕与多年前的心痛重合了。他慢慢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眼前这个伤心的女孩身上——她此刻未着片缕。然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振翅离开了。
不一会，休利耶尔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套女人的衣服：“穿上吧——这些还算干净。” 爱蜜莉没有动：“为什么……连这么小的婴儿都不放过……”
“这孩子早死多时了，我也救不了他。”休利耶尔一手从爱蜜莉怀里接过孩子，一手把衣服塞给她，“穿上吧。”
爱蜜莉勉强止住悲声，穿上衣服：“谢谢……” 
“现在你打算做什么？”
“我答应过着孩子的母亲，要好好抚养这孩子成人，因为我是这孩子唯一的亲人。现在……”爱蜜莉止不住又开始掉泪。
“去做你想做的，然后我会带你去见我们的主人。”休利耶尔说到。
“我要把这孩子送回家乡，找到牧师，把他安葬在我的家族的墓地里。然后，我就跟你走。”
休利耶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干什么？”他本以为这个女孩会像其他人一样去寻找凌辱了自己的人，然后以同样的方法对待他们。
“你能陪我把这孩子送回我的家乡去吗？”爱蜜莉问道。
“当……当然可以。”
“谢谢……”
一路无语，他们来到了爱蜜莉的家乡。
天已经亮了，虽然街上还没有行人。爱蜜莉看着熟悉的教堂，不由得心又一酸——不到半年以前，她回来安葬了哥哥；三个月之前，回来安葬了嫂子；今天，又要埋葬自己的侄子。她转向休利耶尔：“翅膀可以收回去吗？我不想吓到神父。”“这很简单。”
爱蜜莉鼓足勇气叩响了教堂的大门，出来应门的是爱蜜莉小的时候为她洗礼的神父，虽然爱蜜莉和休利耶尔已经收起了翅膀，但是爱蜜莉满身血污的样子还是吓倒了神父：“你怎么了？我的孩子？”
“我……神父，我……”爱蜜莉犹豫了一下，决定照实说，“那边发生了战争。看得出来这里还没有受到战火的侵犯。我带这孩子，珀尔休斯，准备逃回来。可是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敌军……他们抢走了一切，还杀了这孩子。神父，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为这孩子举行葬礼、让他安息在明斯克家族墓地里？”
“这当然可以！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是你……”
“我本来也快死了，不过，这位青年救了我。”爱蜜莉指了指休利耶尔。休利耶尔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我可怜的孩子！上帝保佑你！这样吧，我准备一下，这就为这孩子举行葬礼。”
“谢谢您，神父。”
葬礼很简单。除了爱蜜莉，没有人为这早夭的小生命哀哭。
“我们该走了。”休利耶尔提醒道。
“你们不再呆一会儿吗？至少，爱蜜莉，梳洗一下。”神父劝到。
“对不起，我们不能耽搁了。”休利耶尔说着，伸展开自己的翅膀——顺便把爱米莉的翅膀也展开。
“你……你们……”神父惊呆了。
“对不起，神父。我想，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爱蜜莉欲言又止。休利耶尔把她拉走了。
“本来是打算从战场上的濒死者中再为吾主选几个魔兽的，没想到却救回来了一个天使。”休利耶尔觉得有一点好笑。

“这是哪？”爱蜜莉怯怯地问道。
“这里是封印之境。具体的一切以后我会向你解释的。现在，我带你去梳洗一下，你换换衣服，然后我带你去见吾主。呃，你的翅膀……也要洗一洗，把血洗掉。”休利耶尔有一些奇怪，为什么那些血还没干。
爱蜜莉仔细地洗净了自己那一头金色的长发，洗净了身上的血污和尘土，然后换上新衣服。
“对不起，您有梳子吗？”爱蜜莉问等在外面的休利耶尔。
“稍等。”
很快休利耶尔就取来了一把珊瑚质的的梳子，甚至还很细心地取来了镜子。
“谢谢。”爱蜜莉接过它们，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
“好了！”她终于梳理好了自己那一头长发。
随着这一声有些欣喜的话语，休利耶尔才第一次真正认认真真的打量自己解救回来的这个女孩。她真美，她美得似乎不像普通的人类——“不知是因为变成了天使还是因为本来就是这个样。”休利耶尔想到，因为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仔细看过爱蜜莉到底是什么模样。可是，为什么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呢？奇怪，他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您怎么了？”爱蜜莉很奇怪这个俊俏的黑天使怎么呆住了。
“啊……啊，没什么。你没有洗你的翅膀吗？为什么血还在那儿？”
“我努力了，可是洗不掉啊！”
“不会吧？”休利耶尔取来毛巾，试图把它们擦掉，但是，徒劳无功。
“算了。先把翅膀收起来好了。走，我带你去见吾主。”
三转两转，到了撒旦叶的大殿。
“吾主！”休利耶尔向撒旦叶行礼，于是爱蜜莉也向撒旦叶行屈膝礼。
“休利耶尔，我的孩子，你回来了。这是？”
“这个女孩……她也喝了灵魄晶水，但是她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
“只是什么？我的孩子。”
“您看。”说着，休利耶尔帮助爱蜜莉展开了翅膀。
“哦？她也蜕变成了天使么？”嗯？黑白双色的翅膀？除了自己好像只有某些精灵才会是这样。可是那白色的一边……还带着血迹？不，不是血迹，而是鲜血！而且好像很眼熟。
眼熟？突然，撒旦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
爱蜜莉于是抬起头看着撒旦叶——她看到了一张惊愕的脸。
惊愕？
是的。撒旦叶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休利耶尔！把她带走！不要让我再见到她！”撒旦叶的声音里明显带有一丝不平静，或许，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情感。
“是，吾主。”
休利耶尔只得还把爱蜜莉暂时带回自己的住所。在路上，爱蜜莉问道：“刚才那个很有王者风范的黑衣人就是主人么？”
“是的。”
“主人他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每次我带着新生的魔兽去见他的时候他都没这样过。”
“魔兽？”
“是的。我给你喝的灵魄晶水可以改变生命形态，截止到现在，只有你和我变成了天使，别的人都变成了魔兽。你现在还很脆弱，所以，你无论如何，最好不要离开这个房间，因为他们还不能进来，即使离开，也无论如何不可以接近冰狱，否则你会很危险。”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
“我刚才听到主人称您为‘休利耶尔’，这是您的名字吗？”
“……”休利耶尔这才记起自己忘了告诉这个姑娘自己的名字，“是的。你呢？”
“我叫爱蜜莉。”
“哦……？？？”这下轮到休利耶尔惊讶了。这个女孩不仅和他的妹妹拥有相同的名字，甚至也是一样的金发蓝眼。
“休利耶尔！你怎么了？”爱蜜莉总算可以叫这个黑天使的名字了。
“我……没什么。只是……你和我死去的妹妹的名字完全相同。”
“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没必要道歉。”
“我的哥哥也死了。”
“他一定是个好哥哥。”
“是的……现在他一定很幸福地和他的妻儿团聚了。”爱蜜莉的眼睛里又有一点湿了。
“你……愿意叫我一声‘哥哥’吗？”休利耶尔试探着问道，因为在他的眼里，眼前这个也叫爱蜜莉的女孩简直就是自己的妹妹长大后的模样——如果她能够长大而不是在战争中过早地夭折的话。
“嗯。”爱蜜莉笑了，“可是，你多大？”
“我……我总比你大得多啊！”
“嘻嘻。看你急的。”
“你！”
“休利耶尔哥哥！”
“……叫我休利西亚。”
“？”
“这是我获得永生以前的名字。现在的名字是吾主给我改的。”
“能给我讲讲你的经历吗？”
“我……其实，你和我很相像……”
……
与此同时——
“为什么？难道你折磨我折磨得还嫌不够吗？”撒旦叶久久不能平静。甚至他右手边的扶手已经在他的情绪波动中应声碎裂为粉末。

从那以后，爱蜜莉就安心住在休利耶尔那儿，休利耶尔不在的时候就去看书，或是去洗澡（爱蜜莉很爱干净），倒也不觉得太烦闷。
日子平静地过着。
可是不管怎么说，封印之境又多了一个“人”，这总是藏不住的。魔兽们对此议论纷纷。
“休利耶尔那里好像藏了一个女孩。”
“胡说，这家伙恐怕只会服侍主人，怎么会藏女孩！”
“我也看见了！确实有一个女孩经常从他那里进进出出的。”
“难不成……这家伙为了更好的服侍主人，所以把自己变成了女人？”
“哈哈！这倒有可能！”
“干脆，我们把她抓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可是万一她真的是休利耶尔变的呢？那我们岂不是自讨苦吃？”
“万一不是呢？”
“就是！”
就这样，一场罪恶又在爱蜜莉身边悄悄酝酿。
一天，撒旦叶派休利耶尔出去了……
爱蜜莉走出屋子，打算去洗个澡。
“嘿！小姑娘！”
这声音令爱蜜莉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回头一看，是一个——看来这就是休利耶尔所说的魔兽了：
“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这不重要……”
“是啊！来，小姑娘，跟我们走吧。”另一只魔兽过来拉住了爱蜜莉。
“不！放开我！”爱蜜莉拼命挣扎。但是这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休利耶尔说得对，她还很脆弱，根本不是那些魔兽的对手，她终于被带到了冰狱附近的某处。
……
痛苦，挣扎，毫无作用。
无助，无力，无援。
……
蕴藏在爱蜜莉体内的能量终于爆发了，属于天使的本质显现出来。她甚至一下子就毫不费力地把那个正在欺侮她的魔兽撕成了两半。
其余的魔兽还想试试。
很不幸他们实在是过于鄙陋了，他们根本不晓得这个小姑娘的力量根本不亚于休利耶尔。
没有一个幸免于难，全都死在了爱蜜莉的手上。
爱蜜莉站在一堆魔兽的尸体碎片中间，想哭。但她马上告诫自己，不可以，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里离冰狱太近了。她拾起自己的衣服——哪里是衣服，简直是破布片——勉强可以遮身，尽可能快地离开了。
她走到了平时洗澡的水池——那是妖精喷泉——把自己浸在泉水里，然后仔细地却又漫无目的地清洗，她想洗掉溅得她满身都是的魔兽的血，还想连自己的坏运气一同洗掉。然后，她坐在池水里，抱住自己的双膝，哭了：“休利西亚哥哥……为什么不来救爱蜜莉……”
幸亏休利耶尔此时此刻不在场。否则想必他听到这句话会心碎的——他的妹妹临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而且她说过这话后就死在休利耶尔怀里。
“你怎么了？”一个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爱蜜莉猛一回头——竟是撒旦叶！
“主人！我……”她一下子不知所措。
撒旦叶手一挥，用自己的披风包裹住爱蜜莉的身体，把她抱了起来。
那怀抱如此熟悉……
“主人……”爱蜜莉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终于支持不住了，她太累了——她昏了过去。
撒旦叶把她带到了自己的住处，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这张床，只有撒旦叶自己和休利耶尔躺过。
爱蜜莉真的累了。她做了一个梦。她有多久没有做梦、没有梦到过加百列了？她不知道。但是这一次她又梦到他了，梦里的加百列美丽而憔悴，泪流满面，却什么也没有说
爱蜜莉醒了过来，睁开眼后，看到的是撒旦叶的脸，他正坐在床边看着她：“主人，我……”
“不要怕。现在你已经完完全全成为天使了，我的孩子。”撒旦叶突然抓住了她的左手，一个纯黑的指环出现在爱蜜莉的无名指上，“这个指环是我的见证，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
爱蜜莉吃了一惊：“可是，主人，我……”
撒旦叶俯身吻了她的唇。爱蜜莉觉得这吻的气息无比的亲切。
……
撒旦叶的身体上满是伤痕。
……
休利耶尔回到大殿复命。
“休利耶尔，我的孩子，以后爱蜜莉就住在我这里了。你不必担心。”
“她出什么事了？”休利耶尔一听就知道出事了。
“我的孩子，她也像你一样，完完全全的蜕变为天使了。”
“……”
“好了，你下去吧。”
“是，吾主。”
……
“爱蜜莉，不要只呆在封印之境，你也可以和休利耶尔一起出去——去看看人界现在是什么样子。”
“好的，主人。”
爱蜜莉高高兴兴跑去找休利耶尔。
“休利西亚哥哥！”
休利耶尔听到这一声呼唤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爱蜜莉！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了！”
“你……”休利耶尔一眼看见了爱蜜莉手上的黑指环——那黑指环弥漫着如同撒旦叶一般的深不可测的黑色，“吾主待你好吗？”
“……不说这个了。休利西亚哥哥，主人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人界玩。”
“真的？”休利耶尔大喜过望，“你得换换衣服。现在人界的女孩都不穿这个了。”
“那穿什么？”
“等一会儿。”休利耶尔转身出去了。
“给，换上吧！我在外面等你。”
“等一下！这个……这个太暴露了，有没有保守一点的样式？”
“呃……有的。等一下。”
……
爱蜜莉有多久没来人间了？她不知道。只是人界的一切似乎都不同了。
“休利西亚哥哥，这是什么？”“休利西亚哥哥，那是什么？”
爱蜜莉自己都担心会不会把休利耶尔问得不耐烦了，但是，一点都没有。
从此爱蜜莉经常会跟着休利耶尔去人界。但她去人界的目的要简单的多——休利耶尔还要为撒旦叶物色新的魔兽，爱蜜莉则不用。撒旦叶无论如何不会把灵魄晶水交给这个女孩，因为她太善良了——所以她也决不会要这种东西。但是，有一次——

爱蜜莉去找休利耶尔的时候，发现他正坐在椅子上发愣。
“休利西亚哥哥！”
休利耶尔显然被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一个人发什么呆？”
“我……我又救了一个女孩。”
“怎么了？你怕主人责怪你？”
“不，这件事，主人早就知道了，只是她……”
“她怎么了？”
“她并不像你一样。可以说和你完全不一样。”
“她变成魔兽了？”
“没有。但是，她比那些魔兽还要嗜血。我总是在被她杀死的死人堆里才能找到她。”
“她究竟变成了什么？”
“她的外形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她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吸血鬼……每一天，我都是从死人堆里把她扒出来的。”
爱蜜莉坐在了休利耶尔身边的扶手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她叫什么名字？她以前是干什么的？”
“……她叫亚斯莲，她……她是个孤儿，后来由于生活所迫做了流莺……”
“我知道了。这恐怕就是症结所在。她因为无数次被玩弄、被抛弃、被侮辱，所以，她才会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地报复这个世界，尤其是男人。”
休利耶尔抬头看着自己身边这个被自己称为妹妹的女孩：“你呢？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和你完全不一样。”
“因为我在遇到那一切不幸之前都很幸福啊！虽然后来也遇到了不幸的事，可是我又遇到了你啊！”爱蜜莉伸出双臂环住了休利耶尔的肩膀，“也许我失去了作为人类时所拥有的一切，可是我又得到了一个好哥哥。”
“我有那么好么？”
“不要谦虚哦！我想，也许你应该再给她一个机会。”
“是啊——也许又是我该去抓她的时候了。”休利耶尔苦笑了一下，站起身前往人界。
……
休利耶尔面色铁青的回来了。
“不成功吗？”
“……我想，你分析的完全正确，但是你看错她了……她没有变化的只有形体而已，她的内心……我想，我再也不会救任何一个濒死的女人了。我不希望再造出来一个美貌的怪物。那些魔兽，至少他们的内心和外表一样丑陋，可人类都喜欢外表美丽明亮的糖衣，所以，美貌的妖精，更加可怕……”
“我也是怪物吗？”
“不。只是，像你这样无欲无仇的人，又能有几个呢？我不想做无谓的尝试，因为结果恐怕只能是令我失望。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即使没有希望，至少不会有失望。” 
爱蜜莉知道这件事给了休利耶尔一个相当大的打击。不过好在不久（哪里是不久，对于人类来讲是好几个世纪啊）休利耶尔就遇到了回声。
“你明明喜欢她啊！可你干吗老对她那么凶？！难道你忘记了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了吗？”
“你说的没错。永恒的时间可以消磨的东西太多了。我早就忘记了要如何表达感情了。”
“可是你在我面前的时候很正常啊！”
“我……因为你是我妹妹。”
“你肯定是在恋爱了。”
“为什么？”
“你开始强词夺理了！嘻嘻。”
……
有的时候，撒旦叶会和爱蜜莉说说话。
他自己也说过，自己已经寂寞到了需要有人陪他说话的地步。
“主人，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您。”
“怎么了，我的爱蜜莉？”
爱蜜莉终于鼓起勇气：“主人，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为什么会……”
“因为你长得很像以前的我，尤其是你的翅膀，和我的几乎一样。而且，你……也很像加百列……看到你，总会让我想起过去的一切……”撒旦叶的眼神里有一丝游移，“如果一切都到了需要做了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撒旦叶带着爱蜜莉来到了冰狱的尽头——在那里，有着他的过去。
“看看吧，这就是我以前的样子。那时的一切都那么美妙，直到……”
撒旦叶突然抓住了爱蜜莉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吗？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几乎都要崩溃了！我差一点以为我一直仇恨了、等待了千百万年的人终于出现了！但你……不是他……我又一次失望了。大概是看惯了那些魔兽的卑鄙，自己也变得肮脏！我一直把你当作加百列的替代品！我把对他的情感都发泄在了你的身上！看看我在你身上弄出的这些伤痕就知道我有多恨他！看着你痛苦的样子就仿佛看到了他的挣扎！我甚至在你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你本来已经消弭的知觉又重新还给了你！你本来可以毫无痛苦，但是……”撒旦叶忽然停住了，他看到了爱蜜莉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真的像极了加百列！“那时加百列也是这样的吧？”撒旦叶的心头一紧，但他很快强迫自己不要这样想，“他会为我哀哭？那他为什么要杀死沙拉曼德？他根本就……”撒旦叶决定离开——再这样下去，看着自己的过去和自己曾经的至爱的影子，自己一定会崩溃的——这样的话他会下不了手的——现在是该与加百列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决战的时候到了。
撒旦叶一抖披风，转身离去。
“主人……其实这些，加百列席下早就在我的梦中告诉我了……所以，不论您对我做什么我都会谅解您……加百列席下仍旧深深地爱着您……而且……我觉得……您还是爱加百列席下的……您的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爱蜜莉望着撒旦叶的背影，喃喃地说道。
——也许她应该把这一切都告诉撒旦叶。
……

这一天，休利耶尔来找回声，好像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难题。
“回声，你……”
“怎么了？”回声不解，吞吞吐吐的干嘛。
“我……”
又改成“我”了。这个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休利耶尔这一次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总算是开口了。
“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你……”
又来了。
“你能不能帮我妹妹洗个澡？”
这叫什么忙啊？
“你的妹妹？”
“是啊！”
“你没提起过啊？”
“自从大天使之战后她就一直昏迷不醒，以前住在魔界的时候还能请个女性体的精灵帮忙，现在搬出来了，也只好找你帮忙了……”
原来是没有办法才来找我的啊！败给你了……
“那……好吧！”看你一脸期待的样子，正好见见你这个妹妹是何许人物。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这就是你妹妹？！”
“是啊！”
“她……她长得太像……加百列了……”
“对不起……我想我又勾起你的伤心事了……”看到回声要哭的样子，休利耶尔赶紧转移话题，“你知道吗？她那时总是说我：‘你明明喜欢回声啊！干吗老对她那么凶！’”
“回声！黑天使！这个是给爱蜜莉的！”冲进来了一个精灵，手里拿了一个木匣。
“吓人要有限度啊！”休利耶尔显然被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把木匣结果来放在了床前的桌子上。
“你们两个是人类吗？”精灵倒是一脸的不服气。
算了，跟他们磕牙实在不好玩，还是送他出门比较好。
“这是什么？”回声注意到了爱蜜莉手上的黑色戒指，“她结婚了吗？”
“就算是吧！”休利耶尔叹了口气，“如果说她结婚了的话，那她现在也算一个寡妇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很难听哎。
“你知道这戒指是谁为她戴上的吗？是吾主撒旦叶席下啊！”
“她？撒旦叶？”
“是的。”
天啊！回声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这个女孩看上去不过和自己的年龄不相上下。她不由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爱蜜莉的左手。
当她的手碰到那枚戒指的时候，那枚戒指突然碎作几片，掉落在床上。
休利耶尔刚刚想把那些碎片拾起，那些碎片却迅速化作粉末飞散不见。
“果然……吾主不在了啊……连这个戒指……爱蜜莉……你……自由了……”休利耶尔喃喃地说道。
回声刚想安慰一下休利耶尔，这时他们两个却同时听到了从爱蜜莉口中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休利耶尔迅速回身看着爱蜜莉：“爱蜜莉！你醒了吗？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哥哥啊！”
爱蜜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是哪？”
“爱蜜莉！这里是我们的新家。”休利耶尔笑着说。
“新家？”
“是啊！我们原来的家已经不存在了。”
“为什么？”
“因为……”休利耶尔和回声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了大天使之战。
“好了，不说这些了。刚才有个精灵还给你送来了礼物。”
“礼物？”
“就是这个。”回声把木匣交给了休利耶尔，让他递给爱蜜莉。
“这是什么？”爱蜜莉打开了木匣。
那是一个纯纯的透明的水晶做成的天使的雕像，奇怪的是天使身上只有一边的翅膀，另一边的翅膀放在一边，似乎是被故意切割下来的，却又不太像是被切下来的那一片，因为那是似乎是一块烟水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暗色的丝和一些血红色的点。
“恶作剧吗？”回声不解。
爱蜜莉一手拿起天使雕像，另一手拿起那片翅膀：“这能拼到一起吗？”
“试试呗！”
爱蜜莉很仔细地把翅膀拼到了雕像上，这时又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翅膀不仅完全与雕像上的断茬吻合上，而且似乎与之粘合在了一起，根本拿不下来。
“这……这是……”爱蜜莉用双手托着那个雕像。
那个雕像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
待光芒散去，爱蜜莉手中的雕像不见了，地上却已经凭空多了一个——那是被撒旦叶抛弃的形象！那个在冰狱的尽头屹立了千年的沙卡利曼耶尔的形象！
“沙卡利曼耶尔！”爱蜜莉几乎是扑过去的。
“爱蜜莉！你……”
“你们为什么……啊！”爱蜜莉突然跪在了地上，看上去十分痛苦。
“爱蜜莉！你怎么了！”休利耶尔紧张得不得了。

“我……啊！”
爱蜜莉的身体突然出现了无数的裂缝，然后突然爆裂。
回声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不由得用手遮住了眼睛。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
漫天飞舞的水晶碎片中的已经目瞪口呆的休利耶尔和……加百列？！
“加百列？！真的是你吗？”回声已是泪眼婆娑。
“是的回声！是我！你们刚才为什么要叫我‘爱蜜莉’？”
“你……你真的是加百列席下？”休利耶尔还是不太敢相信。
“他真的是加百列，加百列没有死。”说这话的是魔王杰克·沙利西斯。
“陛下？”
“还有我！”说这话的是索西特或者说是沙拉曼德。
“陛下！我明明记得沙卡利曼耶尔的手变成了利爪，我还以为我一定完了，可是我现在居然好好的。您一定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请您告诉我好吗？”加百列说到。
“其实这一切都是爱蜜莉求我做的。”
“您是说爱蜜莉？”休利耶尔大惑不解，“既然这个是加百列席下，那爱蜜莉去哪里了？”
“爱蜜莉已经死了。”
“您说什么？！”
“爱蜜莉已经死了。她代替加百列死了。”
“爱蜜莉……死了？”
“还是我来解释一下吧！那天，爱蜜莉来找我……”
（魔王开始讲述）
“陛下！求求您，阻止这场战斗！”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即使我知道，我也希望能试一试。我真的不希望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死去……”
“哦？”
“既然您不能阻止他们决斗，您能不能让我代替加百列席下？”
“哦？愿闻其详。”
“我想，只要主人杀死加百列席下他就能平息他心中的仇恨，所以，只要我能够伪装成加百列席下代替他去死，主人就可以平息仇恨，加百列席下也能够活下去……”
“这倒是未尝不可。为什么你愿意为他们两个去死？”
爱蜜莉笑了：“我早就知道我不过是主人被加百列席下砍下来的那一片翅膀的化身罢了。能有现在的一切我已经十分满足了，所以，我愿意为此一死。”
“原来如此。好吧！我帮你。”
就这样，爱蜜莉在听完了撒旦叶去和加百列决斗之前对她说的最后一段话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将“沙卡利曼耶尔”化作水晶带到了魔王那里，就在撒旦叶的“爪”插向加百列的心脏的一刻，魔王制止了魔界的时间的流动，加百列被救了下来——由于对于他来讲时间也是静止的，所以加百列也毫不知情——爱蜜莉先用水晶掩藏了加百列的形象，让他变成自己的模样，又在他手上套上了一个黑戒指，并请魔王施下了咒语，加百列戴着这个戒指就会陷入沉睡，但一旦回声接触到这个戒指，加百列就会醒来——因为那时加百列一定是安全的。她又在水晶雕像上施下了咒语，如果加百列接触到这个雕像，雕像就会变回“沙卡利曼耶尔”。
“这个咒语我会修改一下。”魔王说，“我不会让你再次湮灭在人群中或是再次成为某个人类了，你干脆还是回到沙卡利曼耶尔的身上好了。我会让你变成与那个雕像匹配的水晶翅膀，只要加百列把翅膀和雕像拼合在一起，完整的‘沙卡利曼耶尔’就会重现。”
“也好，这样更好。陛下，谢谢您。”
“也许我更应该谢你。因为你保护了一个创世神母亲的造物不被毁灭。”
（讲述完毕）
“您是说，沙卡利曼耶尔的翅膀化身的女孩代替我被他杀死了？”加百列用手掩住了脸，“为什么？为什么会还有无辜的人卷入这场纷争？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所以她才会坚持这样做。而且，你已经看到了，她甚至把被沙卡利曼耶尔抛弃的形象都带给了你，因为她料定一旦你恢复，你就一定会想办法让撒旦叶复活。所以我把沙拉曼德也带来了。现在告诉我，爱蜜莉预计的对吗？”
“对……对的。可是她怎么……”加百列这次可吃惊不小。
“你忘了么?她是被你斩断的沙卡利曼耶尔的翅膀的化身啊!单凭她对你的了解就完全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怎么样？你真的想让沙卡利曼耶尔的封印解除吗？”
“是的，陛下。”
“喂！笨天使！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啊？！难不成害死了爱蜜莉还不够，还一定要让撒旦叶杀了你，你才甘心吗？”沙拉曼德实在是忍不住了。

“不，沙拉曼德！我想得很清楚了。解开那个封印吧！”
“可是……”沙拉曼德还想抗议，可是看到加百列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抗议也没用，而且加之又有魔王陛下在场，反正不会有什么问题，“好吧！出了问题可别怨我。”
沙拉曼德拿出了水晶珠，回声不由得紧紧抓住休利耶尔的手臂，休利耶尔也下意识地将回声藏到身后。
在火光中，加在撒旦叶身上的封印被解除了。
“沙卡利曼耶尔！”说这话的还能有谁？
撒旦叶睁开了双眼，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加……加百列？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亲手杀死了你！” 
加百列走过来紧紧抱住了他：“是的，我还活着。告诉我，你真的还那么恨我吗？”
撒旦叶推开了加百列：“我不知道。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你还活着。我明明已经亲手杀了你！”
“你错了！被你杀死的并不是真正的加百列！而是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爱蜜莉！”沙拉曼德有几分不快，“加百列！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家伙对你恨之入骨，你为什么还要我解开这个封印？”
“你说什么？被我杀死的……是爱蜜莉？”
“说对了！就是那个自从陪伴在你身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的爱蜜莉！”沙拉曼德来之前就听魔王讲述了爱蜜莉的故事，所以看到撒旦叶就不免有一些气不打一处来，身后的火苗也一蹿再蹿。
“为什么？爱蜜莉为什么要卷进来？”
“因为她不希望您和加百列席下再继续争斗下去了。她是真的爱您啊！吾主！她既不希望看到您或是加百列席下被对方杀死，所以，她宁可牺牲自己！因为，因为至少这样您和加百列席下都可以活下去……”休利耶尔终于道出了爱蜜莉的苦心。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难道不是吗？你看看！”沙拉曼德拎着撒旦叶的衣领，分开人群往“沙卡利曼耶尔”那边走，用力让撒旦叶的眼睛凑到爱蜜莉化身的那一片翅膀上，“你看看！这就是爱蜜莉！她是你的翅膀的化身！她本来已经被统治之神化作齑粉，却还一直眷顾着你！那么多年了，她才渐渐将自己汇聚完整，当她终于汇成一体后，却又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为此她历尽艰辛、受尽了人间的苦难与折磨才回到了你的身边，你却根本就不善待她！可她还是始终陪在你身边！从不抱怨什么！始终默默地承受着你给她的一切！现在你看看你的这一片翅膀！全都是伤疤了！比你自己身上的还要深，还要密！你满意了吗？！嗯？！”
撒旦叶被震惊了，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先是被加百列斩断、而后又被自己折磨得伤痕累累的翅膀：“爱蜜莉……”
沙拉曼德松开了手，回过身去不看撒旦叶：“现在才后悔……”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突然觉得背后有很亮的光，回头一看——
哪里还有什么撒旦叶？只有沙卡利曼耶尔站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爱蜜莉！看来她在那上面也施了咒文，一旦你碰到它你就会重新融回你原来的躯体中，变回沙卡利曼耶尔。”魔王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沙拉曼德又有训斥沙卡利曼耶尔的理由了：“你看看！看看爱蜜莉为你想得多周到！可是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对得起她吗？”
沙卡利曼耶尔被沙拉曼德训斥得有些晕头转向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他的手缓缓抬起掩住了耳朵：“不……不！不！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他猛地抬头，看到了也有些发懵的加百列。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抓住了加百列的胳膊祈求到：“加百列！我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帮我了！求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加百列的话被义愤填膺的沙拉曼德打断了。
“现在想起来找加百列了！当初你干什么去了？！”
“好了好了沙拉曼德，不要再骂他了。”加百列只得先为沙卡利曼耶尔解围，“陛下！您是创造之神，您有让爱蜜莉复活的方法吗？”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沙卡利曼耶尔如梦方醒，也期待地望着魔王陛下。
“这个么……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陛下？”听说可以让爱蜜莉复活，休利耶尔也来了精神。
“有几样道具是必须的。”
“是什么？陛下？”加百列觉得几乎瘫软在自己怀中的沙卡利曼耶尔比自己还虚弱，于是代替他问道。

“你的血和沙卡利曼耶尔的翅膀。”
“只要能让爱蜜莉复活，您就是砍掉我的手脚都可以！”沙卡利曼耶尔说到。
“没那个必要。加百列，把他的翅膀砍下来吧！”
“加百列！砍吧！”沙卡利曼耶尔的目光里充满了希望。
看到加百列的犹豫，沙拉曼德冲了过来：“你下不了决心我来！”
眼看沙拉曼德的火剑就要把沙卡利曼耶尔的翅膀再次斩断，魔王突然制止了沙拉曼德：“住手！沙拉曼德！”
沙拉曼德一个急刹车，他的剑已经贴到了沙拉利曼耶尔的翅膀，甚至已经有了一些羽毛被烧焦的糊味：“为什么？陛下？”
“不用他的翅膀了。那上面除了伤疤还是伤疤。一个女孩不能永远背着一身伤吧？”魔王拿出了一块小小的水滴型的水晶，“还是用它来作为爱蜜莉的身体吧！这是我要爱蜜莉给我的、最纯净的水晶。现在，加百列，沙卡利曼耶尔，把你们的血滴在上面。”
加百列和沙卡利曼耶尔对视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了上面。他们的血渐渐汇合，然后渐渐渗入水晶中。
“好。要开始了。”魔王开始念动咒文。此时一些小小的光球渐渐汇集到了魔王的手中，变成了一个大一点的光球，休利耶尔和沙卡利曼耶尔惊奇地发现各有一个光球从他们的头顶升起，也汇入了魔王手中。水晶和光球缓缓从他手中升起，并融为一体，然后落到地上慢慢长大，长成了一个人形。
“爱蜜莉！现在，我要你摆脱死亡的束缚，摆脱你原来的形象，重新回到这个世界！”魔王命令到，“你原本就拥有任意驱驰水晶的能力，重生之后，你将仍然能够拥有原有的力量！你将以所有拥有记忆的生命体的头脑中的形象再次出现！现在，我以创造之神的身份命令你，复活吧！爱蜜莉！”
光逐渐散去——真的是爱蜜莉！她身穿着类似天使的大礼服的衣服，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加美丽，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撒旦叶加在她身上的伤和手上的黑戒不见了。
爱蜜莉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向魔王深施一礼：“陛下……”
“爱蜜莉！”休利耶尔走了过来。
“哥哥！”爱蜜莉一下子扑到了休利耶尔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似的抱住休利耶尔的脖子，那笑容仍旧像幻世的莲花一般美丽，“哥哥哥哥哥哥！”
“是的，爱蜜莉，是哥哥呀！”休利耶尔高兴得紧紧抱住了爱蜜莉。
沙卡利曼耶尔忍不住了：“爱蜜莉！”
休利耶尔松开手，爱蜜莉回头看到了沙卡利曼耶尔：“主……主人？太好了！您终于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爱蜜莉似乎想起了什么，放开休利耶尔，走向沙卡利曼耶尔：“主人，您还怨恨加百列席下吗？”
“我……”沙卡利曼耶尔似乎被问得不知所措。
“其实您根本就不恨加百列席下。”爱蜜莉顿了顿，“因为，您每一次思念加百列席下的时候，我的身上就会出现一道伤口——尤其是当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那伤就更深更痛，因为那是您亲自加在我身上的，多少年来从没有一天间断过。您所谓的恨不过是解不开的心结罢了。而且，我之所以长得这么像加百列席下，也是因为您还深深的爱着他。现在您和加百列席下争斗的理由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不要再有仇恨了，好吗？”
听到这儿，加百列和沙卡利曼耶尔四目相视，然后几乎是异口同声：“你能原谅我吗？”
“天哪！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天使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一会儿能够对自己的双生天使痛下杀手，一会儿又互相祈求原谅，真是不可思议。”沙拉曼德的话让大家都会心一笑，这时他注意到了什么，“陛下！这……为什么爱蜜莉的翅膀还是一黑一白？都做成同样颜色的不好吗？”
“这没办法。爱蜜莉的形象几乎完全是按照所有见过、接触过爱蜜莉的所有精灵、妖精以及天使（当然还有我的）印象中的形象做出来的，那个光球就是所有记忆的总和。”
“原来如此。”
“沙拉曼德，我们走吧！”魔王说话了。
“谢谢您，陛下。”加百列和沙卡利曼耶尔没有忘记向魔王道谢。
“我们走了，笨天使！我说，好好相处！别再打起来了！”沙拉曼德临走还不忘挖苦两句。

“加百列，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们回魔界居住。”魔王补充了一句。
“那太好了！沙卡利曼耶尔，你呢？”加百列没有忘记征求自己的双生天使的意见。
“我？我希望再不要和你分开了。”
“真的吗？”
“嗯。”
“加百列！我可警告你，魔界欢迎你（你这家伙还不错），就是休利耶尔（其实这个家伙也不算讨厌）和爱蜜莉搬回去或者是连回声也去都可以。可是如果你管不住这个家伙的话，我第一个找你算账！”沙拉曼德倒是很认真。
“好好好！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让他捣乱。”加百列实在是对沙拉曼德没有办法。
“加百列，我想先不去魔界，我还想在这里逗留一会儿。”沙卡利曼耶尔觉得就这样离去似乎不太合适。
“我陪你。”
“嗯。”
“看来还是放心不下啊！”魔王笑了，“我们先走吧，沙拉曼德。”
“这就来！”沙拉曼德应到，然后他径直走到了沙卡利曼耶尔面前，突然伸出手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再欺负加百列或是爱蜜莉让我知道了的话，我一定扭断你的脖子！决不是把你封回水晶球那么简单了！”然后才“气势汹汹”地走了。
魔王和沙拉曼德离开了。屋子里的温度总算是降下来了不少（沙拉曼德的火翼实在是很热）。
沙卡利曼耶尔转向了爱蜜莉：“爱蜜莉，你不恨我吗？”
“也恨，也不恨。”
“为什么？爱蜜莉？”加百列插话了。
“恨，是因为我始终有知觉，那真的很痛苦；不恨，是因为我知道您这么做一定有您的理由。”
沙卡利曼耶尔语塞了。
“爱蜜莉！回声！休利耶尔！陛下让我回来叫你们！来帮帮我们收拾一下加百列他们的新住所！”沙拉曼德杀了个回马枪。
“那……主人，沙卡利曼耶尔席下，我们先去魔界了，等收拾好了我们再来叫您。”爱蜜莉答应得十分痛快，拉着休利耶尔和回声就和沙拉曼德一起走了。
 
沙卡利曼耶尔看着三个都曾经是人类、而现在又都获得了永生的年轻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加百列看着沙卡利曼耶尔，“沙卡利曼耶尔！我们……不要再争斗下去了，好吗？”
“除非你要和我斗，我再不会主动出手了。”沙卡利曼耶尔回过身来，走过去拥抱住了加百列，“告诉我，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了？”
“用人界年还是用天界年来计算？”加百列故意装傻。
“我希望能够用人界年来计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用天界年的时间来计算我们分开的时间，好吗？”
“嗯。”
“加百列……”
“什么？”
“我想，爱蜜莉说得对，我们根本就不怨恨对方。”
“嗯。”
“加百列……”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沙卡利曼耶尔，我的半身。”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