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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3 神奇的书店和手工书

今天早上,樱娜换上衣服,出门散步去了。

樱娜背着小包包,走在路上,她独自穿过这座充满古典主义意味的城门便是一个大型广场,再往前就是一条栽满椴树的林荫大道。乍一看整条大道就像是笼罩在绿色的穹顶之下,细看则是建筑群中的一条绿色丝带,排排椴树婆娑成形,秋风拂过,两旁的树木整齐地晃动枝条,树叶随之而落。

大道旁有很多景观建筑,也不乏供人驻足休憩的商店。

樱娜一眼便看到一家四面围了玻璃墙的书店,只有四边的铝合金结构支架泛着金属的银色,就连屋顶也是两扇倾斜的巨大玻璃。透过橱窗,他可以看到一名老者捧着一本书在收银台前认真地阅读,其面前放着一杯冒有热气的饮品,实在不像是营业中。

樱娜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樱娜轻轻推开玻璃门,一张年代感十足的矮桌置于房子正中,上面放着一本书,其周围点缀了此地最常见的椴树叶,以及一句简短而摸不着头脑的话:我们只是一出预先编排好的剧本。

老人依旧自顾自地看书,全然不打算招呼好不容易上门的客人。樱娜好奇的环顾四周,惊讶于店里除了摆出来的一本书外竟然连个书架也没有,墙上倒是挂了几幅油画,轻盈空灵的音乐不知从哪里飘过来。

樱娜犹豫着想去拿那本书,却被一个苍老的声音阻止,他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而老者却在接触到樱娜的目光后愣住了,良久才用颤抖地声音道:是谁?

换成任何一家店要这么问客人绝对分分钟关门,樱娜显然也没想到会有店家如此直白地打探顾客的隐私,但是对方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也不好直接走人,遂敷衍道:“一个路人。”

谁知老人竟来了劲,又问道:“从哪来?”

这次樱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同样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对方,后者毫不回避地对上他的眼睛,突然语锋一转指着那本书道:“拿去吧。”

樱娜一怔,尔后拿起书翻开,被里面的文字震住了。

老人好笑地看着他道:“看不懂吗?”

“我不认为它是属于某个国家的语言。”

“当然不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语言能够承接它的力量。”

“力量?”

樱娜不解的视线茫然地在老人跟书之间徘徊,直到老人走到他面前捡起一片树叶逗弄他的猫,他才如惊醒般地问道:“多少钱?”

老人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青紫色的瞳孔里有着诸多难以言喻的情愫,仿佛幽暗深邃的宇宙,又似碧波荡漾的清泉,全然不像一位几近古稀之人该有的神色。他淡笑道:“你可以直接拿走,但必须答应不能让其他人看到即使是妳身旁最好的好朋友

樱娜想说即使看了也看不懂,但话到嘴边却成了坚定的保证。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便打发樱娜离开。

樱娜就这么被赶了出来,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身后的书店,老人站在窗前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回到收银台前继续看书。

大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关注这家别具一格的书店。

樱娜又翻了两下书页,依然一个字都不认识,不过这次他注意到了一个特别之处——这是本罕见的手工书。

之后,樱娜进入了一间美术馆,之后樱娜在里面悠闲的欣赏着里面的艺术品。

两边的雕塑栩栩如生表情生动,身旁的一尊甚至做势拉弓射雕。

樱娜愣在原地,半晌才后知后觉地迈开脚步,匆匆走了上去。

也许是空调运作的关系,里面的空气稍显寒冷,使得凝聚了很多古代艺术辉煌的神圣祭坛更加气势磅礴。樱娜围着祭坛徐徐前行,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跑上去,只是樱娜仰着头仿佛在细数廊柱,又似在观赏浮雕。他好像看到了当年众神之王宙斯傲然立于奥林匹斯山巅,手持金盾、高举闪电火,带领众神奋战巨人们的场景。而今斗转星移,彼时的战场被刻画成一座座呼之欲出的雕塑,令人望而生畏。与之相比人类渺小得就像一粒粒沙石,而地球则好比一艘载满形色各异的沙石的轮船,在宇宙中邀游,绕着太阳航行,值得惊讶的是,它已经开了46亿圈了。

樱娜十分的震慑于眼前的宏图华构

他放慢脚步,尾随游人穿过堆彻了彩色玻璃砖的高大城门,游走在通往神庙的大道上,两边是源自两河流域的文明遗迹。

大道的尽头有一头仿制的狮子像,它的背部整齐地放着许多小册子,想来是供游客自主拿取的。樱娜路过它的时候被眼角闪过的一道光芒吸引,他转身走到狮子旁,愕然地看着躺在其背上的金色卡片。

如果他没色盲的话,别人手上拿着的册子应该是蓝色的,为什么轮到他了就变成金的了?且不说册子变卡片,单就十字架的图案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然而很快他就没空纠结这些细节了,之后樱娜拿起那一张卡片,小心翼翼地塞进他的书里。

樱娜把那一张卡片当书签,并且注意轻拿轻放。

之后,樱娜走出了美术馆后,就直接在外面买了午餐,吃完了午餐后,就直接回家了。

不久之后,櫻娜回家后,樱娜回到房間,並坐在書桌前,繼續制作着阴阳师和道术士使用的式神和符纸。

不久之后,樱娜随手翻开了刚刚买回来后,就一直放在一旁的那本手写书,旋即被所见的现象震住了。

究竟是他突然看懂了书里的文字,还是书里的文字突然变得他能看懂了?直到多年后他才意识到这根本就是驳论,可此刻的他不会明白,只能从字里行间推测它或许是一则传记,不过从现实层面来讲更像是一个故事,所用的词句并不复杂却无从捉摸,又隐隐弄人心悸。

书本的内容——

……我已经我是谁、我是从何而来……

此时此刻我所看到的,里面撰写的内容既是真实亦是虚幻,若光看文字那便是真,倘若环视四周那片苍茫,那便是虚无。我宁愿沉溺于自己的梦境里不愿醒来,却又害怕孤独,因为,这一切皆因我而起,而今唯有独自承受。

在这里即使睁开眼睛打开心眼,也无法看到任何东西。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无助、彷徨,每一次都让我产生逃离的冲动。

我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或者需要多久,虚无的梦境里不存在时间流逝,除了似有若无的空虚感,不会滋生其他情绪,所以倒可以暂时逃避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偶尔我也会想起以前的事,初见时的喜悦、相处时愉悦,以及最后的绝望。种种情感接踵而来让我仿佛回到当时的情形,挥之不去的过往、无法遗忘的记忆,在这虚无的空间里形成接二连三的片段,明明是发生过的事,却依然扣动心弦。

我试着给自己找点事做。虽然这里看不到其他颜色,但透过虚无我会去观察有形世界的很多地方,尤其是人界的历史变迁和时代更替。人类的一生或精彩纷呈、或平淡无奇,或功成名就、或碌碌无为;短则数分钟,长则上百年,算起来,都不及我眨一下眼睛的功夫。正是这种奇特的生命构造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分出一丝心神,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尽人生百态,这是过去没有知觉的我不曾有过的体验。

要说人类的生活丰富多彩趣味横生,当然不排除人类天生的智慧和发明的潜能,但也有一部分确实是被造物者植入了天上智者的创造成果——我们称之为程序。初始的程序完整且极具规律,可随着日月更替时光流转,它们开始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有好有坏,不过无论怎么变也只是在时间上改变一系列既定结果的先后顺序罢了。

譬如“书”的产生。

人界的“书”经历了漫长的演变过程,而我所谓的“书”却无需时间的推敲,它只是个等待被创造的物件。尽管过程有着天渊之别,但二者的作用是相同的,都是传递知识的媒介。

于我们而言,看书曾是一项必不可少的活动之一,尽管那些知识随着内键构成早已成为程序的一部分,但广度与深度不尽相同,理解力也参差不齐。正如拉斐尔是我们当中的智者,他的智慧无与伦比,为了可以与大家分享他的知识,便将其脑中的所思所想所悟以文字的形式加以呈现。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实在是看了太多的书,以致闭上眼睛眼前总会出现好几条横杠,可是往往越克制就越想看,越看就越越入迷,拉斐尔甚至打趣地叫我和加百列索性搬进格林莎,这样看书也方便。

当时拉斐尔制作了很多书,有图鉴、绘画、声乐、诗集,以及最受欢迎的故事。我很荣幸成了他的第位读者,他的书看似简单易懂,可细品之下会让人耳目一新。

后来大家开始写自己的书,然后相互传阅。拉斐尔的书不光是加百列,还是我,在旁人眼中的口碑也是很响亮的,我们都很喜欢他的作品,尤其是他编织的故事,明明都是虚构的事,却总能勾起阅读的欲望。

因此,我也试着编织故事,也得到了不低的评价,但我始终觉得那不是我想写的东西。

不过当时的我并未太执着于一个有多深寓哲思的故事,对于因规律而成的世界早已习以为常的我来讲,与其探究事物本源触怒造物者,不如墨守成规听之任之。我深以为那样才是最好的,可事实远没有我想的那般简单。我想尽办法避免一切不好的结果,只因我从一开始便知我是谁、从何而来,而旁人则不然。他们与我同源却不知晓本质,但从一次次的偶然中渐渐接近真相,最终偏离了原定的轨道。

然要从堆砌的偶然事件中窥得真理绝非易事。天上世界渊源流长,纵使我们的内键中被赋予了我们所能够知晓的所有知识,对于未知的事物依旧有个探寻的过程,或许这个过程不在轨道上,却也在意料之中。

所以在诸多事情发生以前一切如常,拉斐尔以其绝妙的智慧创造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儿,其中大部分在如今的人界也能见到,不过大家一致认为茶和书才是这位学术天使最完美的发明。而其本人也是个讲究生活的天使,书的封皮他会装饰织锦缎带,甚至木雕皮雕;盛茶的茶具上刻画了花草图案或图腾,让人即便捧着一只空杯子也颇为赏心悦目。

写到这里我就会忍不住想,当下次茶会开启时,又会是怎样一番盛况呢?

樱娜合上书本到楼下吃早餐时,将一盆牛奶放在地上,猫欢快地凑上去舔了起来而樱娜则是若无其事吃起桌子上的食物

樱娜现在的心思全在方才阅读的文字上。这本书若由任何一个他熟知的语言写成他都会认为它不过是部叙事小说,可事实上,光是它启用的文字就足以刷新他的三观,而且这些文字还被他看懂了。

我是谁?

从何而来?

是木之本樱娜以魔法师的身份处理过的魔物数不胜数,却从来没想过,那些魔物是从哪来的。

他知道魔物与人类所处的空间层级不同,但这个不同的界限在哪里?他所在的空间之外又有什么?以及,他又是从何而来的?

出生和被收养的时候他已经记事,可在那之前的事却完全没印象,就好像那段记忆被橡皮擦掉了,连橡皮屑都吹得干干净净。如此说来,他还真不知道他原本是来自什么地方了。

就在不久前,他才被问及这个问题,现在又在书里提及。当时他懒得理会,此刻他不禁思考起来,然后意识到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他却拿不出正确答案。

樱娜合上书本,并慢条斯理地切着馅饼,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书的封面上,发现白色书皮上隐约浮现了淡淡的金色字体,有如浮雕般呈现于眼前。

光之寰宇?拿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注意到它是有名字的?樱娜喃喃自语的。

樱娜拿着书本的手顿了顿,樱娜眼睁睁地看着浅金色浮光逐渐褪去,徒留下洁白无瑕的软封面。

西消灭完了自己的粮食,跃上椅子,前爪不安分地趴在桌沿上,然后伸出一只爪子搜刮着离它最近的番茄片。

樱娜叉起一片番茄往猫脸上一扣,小西立刻捧着脸掉下椅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樱娜看得忍俊不禁。少顷,许是发现了贴在脸上的东西就是番茄,小西愤愤地喵呜一声,张口就把番茄吞了下去。

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樱娜将番茄推向桌边以示诚意,小西又一次蹦上椅子不客气地吃起来。

到了晚上,樱娜带着对那本手工书的满腹疑问草草的吃完了晚饭,将小西放在床上,樱娜简单洗了个淋浴便穿着睡衣倚靠床头看起书来。

书本的内容——

提到茶会,自然少不了茶,也只有拉斐尔会想到把庭院里的花晒干,调配各种比例后再用沸水冲泡,清新的花香顷刻间就充满了整个空间。我甚至还记得当他第一次将泡好的茶端到我们面前时,大家在震惊之余更多的是还是沉浸其中,再来便迫不及待地享用。

此后,拉斐尔便时常在格林莎举办茶会,不过他的茶会可不太平,朋友中有两个总是互相看不对眼,总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起初我们还会好言相劝,但时间一长也多见不怪了,只可怜了格林莎的物件,当然还有拉斐尔的茶具。

让我想想两位好友第一次打架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路西华被米凯尔撞飞开始吧。他们作为天界力量的象征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如何高效率地打架,若不做任何防护措施,他们的破坏力是惊人的,也是无差别的。

虽然米凯尔的力量在众天使中最为强大,可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并不能很好地驾驭自己的力量,甚至在其力量架构完善后依然跌跌撞撞的。每当他动一动翅膀,周围就如同经历了场风暴,一片狼藉,想必总是经不起他挑衅的路西华应该不会好受。

拉斐尔总能以其客观的视角给予评判,在他看来,米凯尔火爆的性格自始至终源于其难以驾驭的力量,他需要一个外在的发泄途径,而这个发泄的对象就是路西华。听起来路西华有点倒霉,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存在太大抵触。

他们不愧是力量对等的双生子,就诞生先后来讲,这个时间差也可以忽略,不过这极端的性格真是让我们伤透了脑筋。别看路西华整日一副生人勿进的冷酷表情,一旦碰到米凯尔,那就真的跟星辰爆炸似的。如上所言,米凯尔不怎么会控制自己的力量,走起路来可谓雷厉风行,他自以为是的一步可以抵别人的三四步,路西华就是在他迈开平生第一步的时候被其撞飞的。

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毕竟那时的天界人数寥寥,最多的时候也没多过一双手。被好友当成毕生耻辱的事我们很识趣地一口咬定没看到,但免不了类似事件时有发生,譬如被米凯尔从天而降砸中、被米凯尔自以为友好地拍肩却被拍飞,不一而足。路西华的理智也在一次次的意外事件中消磨殆尽,终于在米凯尔这个强有力的催化剂作用下爆发了。日后的天使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见面就吵,吵不过三句就进入战斗模式,实在是有历史原因的。

拉斐尔形容他们是“战车”,一碰面就相撞,然后开打。我觉得他们有点像人界游乐场里的碰碰车,撞来撞去也就那样。这么说有点对不起拉斐尔,不管怎样,他的格林莎宫殿也算是重灾区之一了。

每当拉斐尔有了新发明总会叫上大家,一边喝着香气四溢的花草茶,一边聆听他的讲解,就会由衷地发出“啊,原来如此”的感叹。这种无中生有的创造经验之于造物者本身固然微不足道,但对于同样身为被造物的我们已经算得上奇妙了,试想在一片氤氲的光芒中诞生,本就是一次难以言喻的创造过程,而我们就是这个过程的经历者,如今我们正以一个创造者的角度观察着一个被造物的产生,见证着一个或称之为创造的过程。

只是通常这种感受不会持续太久,米凯尔的性格不怎么适合静下心来体悟创造的魅力,他会适时地丢来几个一针见血的问题。有次拉斐尔将庭院里的岩石加以打磨修饰,配以一些植物,并将二者巧妙地展现于一个精致小巧的容器内,乍一看俨然是缩小版的钻石谷风貌。钻石谷位于天界边境,并非盛产钻石,只是自空中俯瞰时那片不起眼的白色花朵如同自然镶嵌的钻石。拉斐尔称其为“盆景”,而它的盛器则为“盆”。正当大家欣赏着美丽盆景,米凯尔一脸不解地问道:“拉斐尔,你要看钻石谷的话动动翅膀就行了,做它干什么?”经他一问,大家都沉默了。拉斐尔但笑不语,路西华则是毫不吝啬地露出不屑的神色,讥讽道:“所以你现在可以滚去钻石谷了。”闻言米凯尔的暴脾气上来了,恶狠狠地瞪着路西华道:“为什么要滚,我要去也是飞过去!”路西华被噎得登时没了脾气。

翌日清晨,樱娜是被小西舔醒的。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摸了摸湿漉漉的脸颊,他终于意识到已经第二天了。

看了眼在床上蹦跶的猫,樱娜无奈地掀开被子走进洗手间,直到嘴里充满了薄荷味的牙膏泡沫,他才成功地回忆起昨晚看书看得睡过去的事实。

“在一片氤氲的光芒中诞生,本就是一次难以言喻的创造过程,而我们就是这个过程的经历者。”

樱娜吐完一口漱口水,对着洗手台的镜子喃喃出了昨晚输进脑中的句子。

如果地球是在太阳长达54亿年照射下诞生的,那么确实称得上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过程了,而之后出现的生命种子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创造史。换个角度思考,太阳的形成也是在宇宙大爆炸之后,其所爆发出来的光足以淹没整个宇宙。

樱娜有些好奇那本书的作者了,只是不知他以天使自居究竟是发自内心的渴望,还是希望借此站在高处检视这个世界呢?

走向卧室,一缕阳光恰好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枕边的书上,形成一条长长的光带,将书名的四个字映射得熠熠生辉。樱娜上前将窗帘拉向两边,大量的暖黄色涌入室内,如同根根交错的金线,誓要把昏暗的空间填充成同样的颜色。于是,橙黄色的阳光在暖融融的空气里浮动,使单调而乏味的单人间里有了光的影子。

西舒服得抖了抖全身皮毛,四肢一趴跟狗皮膏药似的贴在地上,任阳光将它的身体覆盖。

樱娜换了身衣服,不顾它的挣扎,硬是抱起它走出房间。

樱娜将小西放在座椅上,自己则行至陈列食物的长条桌前,取出一个餐盘之后在盘子上放了食物后,就开始准备的要吃起了早餐。

樱娜端着自己和小西的食物走回座位,樱娜把食物给了小西后,只见小西已经欢腾地舔起牛奶——里面还加了几片三文鱼肉。

到了隔天早上。

换上衣服,整理好仪容后。

樱娜咖啡,之后,自己拆开自己买的三明治的透明包装纸吃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纸张摩擦和吞咽的声音。

这间卧室视野很不错,他们家里的餐厅不仅高度合适且正对城门,抬眼便能望见门顶中央手持权杖的胜利女神雕像。她身材健美、神态自若,身后的翅膀张开,仿佛自天空徜徉而下,衣袂飘然,将胜利与成功带给她的子民。金黄色的阳光洒在铜制的雕像上,像极了当年她站在宙斯身后预示了众神的胜利。

桃娜笑了一下,道:姐姐,盯着胜利女神看得再入神,胜利也不会空降,顶多在你胜利的时候给你贴上胜利者的标签。

樱娜表情抽续的,之后举杯喝光剩下的咖啡,翡翠绿宝石般的双眸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跟上了发条似的迅速收拾起了桌子。

该洗的洗、该擦的擦,距离傍晚还有几个小时。

接下来,他拿出从老者那儿得到的书继续往下看。

书本的内容——

纵然大家对拉斐尔的盆景赞誉有加,可自那之后再没有谁见过。原因是米凯尔吵赢了路西华气还没消,不由分说地带走了盆景,整整一天音讯全无,我们虽不担心他会在天界出事,但一整天不见他横冲直撞总有点不太习惯。路西华在米凯尔走后也气得回了自己的宫殿,拉斐尔见自己的发明成了两位好友不欢而散的祸首,一时半会儿都不知如何收场,好在尤利耶儿及时赶回来,用那双神似造物者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强硬地下了逐客令。

一天后米凯尔回来了,板着一张好看的脸,似乎比前一天更生气了,而且眼圈周围竟然多了块乌青!该说找米凯尔打架的人太有胆量,还是感叹米凯尔也有被偷袭的一天?

这件事就像当初路西华的忌讳一样成了米凯尔的雷区,不过知情者较多,要完全封口显然不可能,不出几天,天使长米凯尔挨揍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几个还好,见了当没看见,其他人就难说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小心路过其宫殿探头望两下,不管对方有没有看到,但我想米凯尔肯定知道有好事者来看他笑话,他的感知力之强毋庸置疑。

后来拉斐尔又发明了“棋”,这在当时被他称作“安多”的娱乐项目一如既往地好评如潮,可惜依旧成了两部战车开战的导火索。本来为了防止他们两个不分时间场合的吵架打架,拉斐尔特意在棋子里设定了规则,该怎么玩怎么玩,理应不存在作弊与悔棋一说,可他们硬是为了一争输赢而吵起来,最后整套棋被米凯尔抢走了。据说米凯尔和路西华每天总会分出一部分时间为了输赢而吵架,对此拉斐尔实在是无言以对。

大概是连续被搅局,拉斐尔有段时间没有公开摆弄他的新发明,只是时常举办茶会,新的茶具倒是冒出来不少。尤利耶儿身为造物者的守护天使常年神龙不见首尾,上次他一回来就赶走所有人,然后又是长时间在岗待命,这次居然一派悠闲地坐在拉斐尔旁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茶,真是不怀疑他失业都难。

“哟,尤利耶儿,你被赶回来了?”米凯尔说话向来懒得动脑子,一进门就把我们的心里话全抖出来。尤利耶儿慢悠悠地把脸转过来,什么也没说,直接灌了一杯水下肚。拉斐尔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他的杯子,蹙眉道:“没有你这么喝茶的!”尤利耶儿苦着脸道:“我的好兄弟,我都快渴死了!”拉斐尔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我的好兄弟,你是渴不死的。”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天使,除了大天使没怎么客气地放声大笑,其他天使都憋得很辛苦。

拉斐尔让尤利耶儿坐一边去思考怎么喝茶,而我和加百列则被拉过去帮他把各组茶具依次排好,往杯子里放晒干的花草,拉斐尔紧随之后倒入热水。一时间香气四溢充满整座格林莎,在座的各位都不由自主地凑了过来。

不等拉斐尔发话,米凯尔就等不及地伸手欲拿起离他最近的茶杯,但手刚抬起就被路西华拍下去,遂怒道:“路西华,找打是不是?!”路西华就事论事:“主人都没说开始,你急什么。”

通常跟米凯尔讲道理会觉得越来越没道理,但不跟他讲道理也不会觉得自己有理。

路西华就是典型的例子,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然而只要有米凯尔,他的理智他的形象统统不值一提。

往日为了输赢争个不休的两人今日为了礼不礼貌的问题大打出手了。米凯尔一记重拳打得路西华后退两步撞上桌沿,离得最近糖罐不幸滚下桌子摔个粉碎,结晶状的白糖洒得满地都是。路西华气不过,才站稳便上前回敬,一连数拳加飞踢砸得米凯尔连连躲闪,但还是中了一拳一脚。两名力量型天使就这么在格林莎毫无形象地你来我往,什么拳法啦、招式啦,全都碾碎踩脚底了。纵使我和加百列还有拉斐尔已经快速把茶具收起来,却依旧眼睁睁地看着又一个茶壶遭了秧。

这场混战持续了挺久,期间卡麦尔和尤利耶儿去劝架,不知怎地也被拉进战局,周围顿时乌烟瘴气,不少天使力所不及只得趁着间隙逃脱,而我们几个似乎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只见混乱中,米凯尔扬起一只脚,朝着卡麦尔的下巴重重地踹过去,随着一声闷哼和一条抛物线,卡麦尔出局了。

几个人赶紧跑到卡麦尔身边,他伤得倒不重——普通物理伤害对天使不具威胁,并且因为没知觉也不会感觉疼痛,但这面子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戴不起来了。

混战最终止于拉斐尔的发明——两根木棍,或者说他发明了一种惩戒手段——敲闷棍。

能出其不意闯入天界最强战力的斗殴中又不引火烧身需要多敏捷的身手,端看米凯尔和路西华各自顶一个包就知道了,当然还有被殃及的尤利耶儿,他颇为郁闷地瞪了拉斐尔一眼,气呼呼地抓过茶杯就往肚里灌。

米凯尔揉着额头抱怨道:“拉斐尔,是路西华先不让我喝茶,你应该打他,打我干什么。”路西华怒道:“自己不懂规矩还赖别人!”

拉斐尔收起棍子,正检查着尤利耶儿的额头,闻言笑道:“我只是想让你的脑袋简单到再也无法理解你的头脑。”

米凯尔眨了眨浅苍蓝的眼睛,看着拉斐尔,又看看路西华,道:“什么意思?”路西华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我好笑地看着拉斐尔不动声色地说着损人的话,直到今天都忍不住赞道:太有道理了!

“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内容让我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樱娜不安的心想。

到了隔天……

樱娜吃完早餐后,就从枕头下取出那本白皮书,淡淡的金色浮光映出了书的名字,又于须臾间消失。

平淡的叙事手法总会引起另一种情绪,尤其当这个手法出自一位三观高于常人的作者,樱娜甚至觉得这位作者就是天使。只不过,要怎样才会拥有如此至高的世界精神,以一双无处不在的宇宙之眼,俯瞰着光的世界呢。

樱娜给自己倒了杯饮料,坐在方才撒坐过的沙发上,认真地阅读着。

米凯尔和路西华的打闹从未间断,一直到两人立场对立、理念相悖,这种奇怪的相处模式也不曾变过。不过那是后话,距离故事结束还有很久,我有很多时间来叙述它。

挨了拉斐尔两下闷棍,米凯尔确实安静了几天,但不是收敛脾气,他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脑袋简单到无法理解头脑’是什么意思?”我得承认他的求知欲真的很旺盛,思考几天无果后他跑来问我,严肃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我们成形之初,执着地习惯着这片神之威光所及之处的绚丽。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渐渐变得习以为常,不小心习惯了世上的一切,终于将自己包围在一种视觉上的温室效应之中。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这点,后来的事是不是能避免了?这个疑问当然没有答案,任何人都可以做出无数个选择,但每次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就像此刻的我多么庆幸有颗简单到无法理解自己头脑的脑袋。

“我们的脑袋其实是一组庞大的程序,由无数条神经丝线紧密相连,即便是拉斐尔也无法读懂它。”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回答,“如果我们的脑袋很简单,简单到连你都能理解它,那么我们的脑袋就会变得相当愚笨,愚笨到连拉斐尔都无法理解他的头脑。”我默默地向拉斐尔道歉,因为我质疑了他的脑袋。

米凯尔显然是无法理解自己的脑袋的,这不是智商问题,而是一个悖论,不过他还是在本能的驱使下逢人便问:“你的脑袋够简单吗?”问到路西华的时候对方直接恼羞成怒给了他一拳,米凯尔条件反射回了一拳,如此终止了他难能可贵的思考实践。

在下次茶会开启前,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正悄悄酝酿着。以我有限的知识层面去判断这件事的话,我会称之为“奇迹”,因为那是一次我得以直面的美妙绝伦的创造过程。

和伊温婕琳应召去大圣堂,恰好目睹了一小片混沌化为星云自大圣堂缓缓下降,那是我们的造物者播种的生命奇迹,它将会降落到物质世界的某处,成为孕育新生命品种的世界。

我们的造物者,是为有形世界的最高存在,物质世界的统治之神,远在我们诞生之前便守候着这片孕育我们的净土。祂的身影神圣而巨大,存在于我们所未知并且不可知的时间与空间当中,不同的时空洪流为一袭帘幕阻隔,威光永世不泯,我们于祂或许仅是一根手指那般飘渺无常。

我站在高台上瞻仰那道伟岸的身影,那是穷尽我毕生之力都无法逾越的鸿沟,我很清楚这种差距,从第一眼见到神之颜的那一刻起便心知肚明。明明立于高台之上,却依然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脚下的高台则成了起伏不定的浮木,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中无助地飘荡。浅青蓝光下的殿堂深远不见顶端,举头惟见一片明亮,而四周却是泛着七彩炫光的水晶墙,比起天使们总喜欢把宫殿装饰得美轮美奂,这里便显得普通多了,很难想像会是造物者的居所。

米凯尔曾问我,在最初的岁月独自一人生活在神之威光下有什么感觉?其实也就那样吧。为神圣之光包围,感受着无可比拟的强大力量,看似拥有了全部的时间,却总感到胸口缺了一块,直到第二个天使睁开眼睛。

十个透明的发光体慢悠悠地飘过来,美丽晶莹,如梦境般不可琢磨。随着它们的临世,我的内键程序也发生了变化,几乎同一时刻,我知道了它们是随新世界而降生的天使,各自代表着新生世界的一种自然现象,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我们的新同伴。神赐名曰“现象天使”,十分符合它们未来的身份。

也许是天生没有知觉的关系,我不清楚究竟在神殿里站了多久,直到其中一个灵体开始呈现生命的迹象,尔后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渐渐睁开,可爱又灵动,好奇地看着我,我对他笑了笑,分外愉悦,就像当初迫切地期待不再孤单的心情。

离开大圣堂前,我又看了眼帘幕的方向。帘后的身影好像不曾改变,依旧保持着来时的姿势,然而我却知道,那不过是以我的双眼无从捕捉的神之时间而已,我们于祂实在太过微小了。

接下来,格林莎的茶会如期举行。考虑到尤利耶儿执行公务抽不开身、卡麦尔记恨米凯尔那一脚可能化身路人,拉斐尔特地设计了一块告示牌竖在门口,并刻上优美的文字:“打架者,或者可能在不知名的机会下打架者,勿进。”当然,若如此简单就能阻碍米凯尔和路西华的脚步那就太小瞧他们了,要知道“战车”之名绝非浪得。

最后,两人还是如愿喝上了茶,只是在此之前,卡麦尔因神的命令离开了天界。米凯尔的感知力只在神之下,牵系着物质世界的一切,任何风吹草动他总能第一时间感觉到,所以他不顾那块含沙射影的告示内容冲进了宫殿。很久以后,我才听卡麦尔不无讽刺地唏嘘道:“自驻守黑暗世界的边境以来,魔物们都老实得不像话,哪知真正的黑暗才不会以意志为转移。”

为防止魔物骚扰初生的小世界,卡麦尔领军前往那里驻守,也认识到这个为神一手创造的世界其实很糟糕。欺骗、杀戮、战争……无时不刻叫嚣着脆弱的神经。游走在纷扰尘世间的人们,淹没在各种活动里,心神分散各处,感官沉醉于欢愉之中,却忽视了世上的种种神奇。然后人类的欲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放大,就像跌入一个无止境的深潭,踏过再多的垫脚石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

哦,对了,这个新生的世界就是人界。

樱娜深呼吸,拿起换洗衣物走进浴室,花了十分钟冲洗完毕,身体裹着浴出来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拿出枕头下的《光之寰宇》继续阅读,顺便等头发自然晾干。

书本的内容——

现象天使的诞生多少影响了天界的格局,这群最晚出生的天使因为拥有职称的缘故,生来便有着不低的阶级,或许注定了他们将来会走上不平凡的道路。正如在一次茶会上我们所感受到的空间震荡,起初我们都以为是神在精神奔驰之时,其座驾运行到了某个星体的轨道上,以至于发生剧烈碰撞,进而导致共振。这在过去不是没有过,是以大家一开始都没放在心上。

上面有提到,米凯尔的感知力只在神之下,别看他平时神经粗如大圣堂的柱子,关键时刻反应还挺灵敏的,他第一时间注意到该震荡非比寻常,震源确实位于星辰空间,而震中却是在大圣堂。米凯尔说了句“去看看”后就放下茶具展开羽翼,径自朝大圣堂的方向飞,我们先是面面相觑,下一秒也纷纷感到蹊跷,便也去了大圣堂。

出乎意料地,大圣堂的门竟是虚掩着,浅青蓝色的光芒自门缝流出,好似一根莹莹发光的门柱,带着几分轻灵。

米凯尔率先推开大门,八个水晶似的透明发光体悬浮于低空,灵动雀跃,仿佛弹奏了一曲晶莹通透甜美细致的钢琴曲,优美迷醉的旋律带来的心灵呼唤,似咏似叹的曲调缓缓打击心怀。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很久以前似乎也曾这般凝视着神光之下漂浮的灵体,感受着身上的某些组织或神经丝线与之相连,聆听着远处传来的寂静之声。

悠扬流畅的曲调下,站着一名初生的天使,如同五六岁的孩童,低垂着头,金色卷发贴在脑门上,小小的翅膀向两边张开,可爱极了。他抬头看向我们,墨绿色的眼睛深邃明亮,饱含的情愫瞬息万变,最终微笑着向我们行礼问安。

帘幕无风自动,却意外地不见那道伟岸的身影,只有一颗小如玻璃珠般的发光体自掀起的帘幕一角慢慢飘过来,小天使的脸色变了变,伸手欲抓住它,却在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化为一阵炫光,消弭无踪。

一瞬间,我们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尚未成形的天使灵体不知何故跑到了暴乱天使基路伯的行道上,可想而知,激烈的冲撞击散了初生的灵体,甚至在大圣堂映射了碰撞结果。

我们把这件事归结为意外,并未去揣测其中原委。很快,其他现象天使陆续降生,一个个都是那么小,懵懂又好奇地看着孕育他们的世界,努力地适应既成的规则,天界也因他们的到来着实热闹了好一阵。拉斐尔就很喜欢看他们笨拙地学习各种基本技能,诸如走路飞行,以及力量控制,甚至在他们挫败地往地上一坐耍脾气的时候他会拿出稀奇古怪的东西供他们玩耍片刻,然后没收并以利诱之:“想玩吗?那就好好学。”那神态、那口气活像个人贩子。

拉斐尔的初衷有待商榷,成效倒是很明显,几个小家伙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为了玩简直卯足了劲。拉斐尔的宫殿最不缺的就是书,有时候他也会从书架上抽本出来给他们讲故事,一群没长开的小天使就坐在天井里围成圈一本正经地听着学术天使讲故事,以致好几次的例行茶会我们看到的就是上述画面,坐在屋内的我们与其说是来喝茶的,不如说是前来参观互动的……家长。

有段时间,格林沙宫殿成了幼儿园,获准放假回家的尤利耶儿眼角抽搐地看着围着建筑物飞得横冲直撞的小天使。视线往下,一头浅金色卷发如煮过的泡面凌乱地挂在脑袋上,小家伙挣扎着抬脚,然后一步三跟头直接滚到他脚边。

尤利耶儿的心情难以言喻。

当时我正坐在里面喝茶,心情复杂地看着拉斐尔上课,身边坐着那天见到的小天使,听闻声声沉重的步伐,转头就见尤利耶儿一脸震惊地呆立在哪儿,走也不是退也不是。拉斐尔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当老师,场面有点尴尬。我放下茶杯笑道:“来得正好,一块儿喝茶吧。”顺便旁听。我明智地省略后半句。

本来泡茶的事拉斐尔总是亲力亲为,好享受那个过程,顶多在人多忙不过来的时候拉上我给他摆摆茶具,眼下看他沉浸在角色扮演的氛围里估计一时半刻没那心情,便自己拿过茶具打算再泡一杯。然而不等我有所动作,旁边已经有人先一步行动了,温具、置茶、冲泡、倒茶,最后端起茶杯走到尤利耶儿面前礼貌地请他喝茶。一系列动作流畅自如,毫不做作,拉斐尔见状,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

尤利耶儿看着豆丁大的天使,以人类的年龄算来差不多八九岁的样子,却已经早熟得不像话,精致小巧的脸上写满了沉稳,若非个子摆在那儿,他一定会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成年的天使。

我们三个旁听了一天,期间再无天使踏足格林沙,也算是破了天界有史以来的记录,这个记录一直延续到几个天使堪堪露出少年人的模样,而改变我们天使的事也在渐渐逼近。

当我们努力想要看清自己,看清那只俯瞰着我们的眼睛究竟身在何处,却不知我们一直把自己龟缩在睫毛里,至多不过爬上睫毛的顶端,而从不去质疑睫毛之外的事。我们生自并生出自己一无所悉的灵魂,当谜团自臆想中浮现,终将寻获答案,梦的画面便会戛然而止;当梦境终了,实境的画面则越来越清晰。

即使天界只剩下成排金碧辉煌的建筑,也绝对无法一眼看穿,星辰藏住自己的秘密一如往常,造物者的身影落在帘幕后冷眼旁观着祂的被造物,只因他们不信服祂。

在造物的自然秩序里,天使的存在没有终点,神谕下的世界威光君临,而我猛然回头却发现,我已没有了回去的路。

樱娜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明明记得他回了房间后,洗了澡靠在床头看书,现在却莫名其妙地站在一个河岸边。他知道这是梦,但每次都做同一个梦的感觉实在说不上好,随便抓个会装神弄鬼的都会说:“此乃不祥之兆……”当然,他不会去找神棍添堵。

他的脚下是成排刚冒芽的花朵,身后是一片黑暗,而对面则是毫无创意的大片草原。宽阔的河面平静地横亘于两岸之间,泾渭分明。如果就此越过,是离开梦境,还是进入另一个世界?

可是他无法过河,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不想过去,不想回到那个于他而言已没有意义的地方。

他仰起头,彼岸的天空蔚蓝清澈,那目不可及的天之尽头,理应有座宫殿,时刻散发着令人目眩的光辉。这个梦境给他的感觉越来越鲜明,一次次亲临,令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进行着有丝分裂的细胞,不断壮大逐渐对这里产生新的认识。

当意识回归本体,樱娜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脑袋下压着昨晚看过的书,一时没弄明白究竟哪边才是梦。

迷迷瞪瞪地躺了会儿,看了眼手表,才凌晨三点。他把书放回枕头下,关了床头灯,摆正睡姿闭上眼睛试图继续未完的睡眠,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实境的画面。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盈盈皓月应当悬浮在空中,只是合上的窗帘挡住了那水银流泻般的华光。屋内一片漆黑,仿佛隐隐有着黑色因子在跳动,极富耐心地加深空气的颜色。樱娜似乎听到了自己呼吸的声音,甚至连心跳都清晰可闻,他看向天花板,尽力拨开层层黑暗企图看清其背后的颜色,可惜注定只是徒劳。

当一个失眠的人处于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容易促使脑细胞活跃,从而达到恶性循环的效果,樱娜就觉得他的意识在黑暗的裹挟中挣脱不得,陷入矛盾的漩涡。

时针在不经意间转了一圈又一圈,东边的火红正蓄势待发,隔着地平线散发出的光芒渐渐驱散了一夜沉淀的黑暗;月光越来越惨淡,枝头上沉积的露珠映照出美丽的七彩光泽。终于,东方破晓,大地上的万物在寂静中苏醒,待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金色的霞光竟越过厚重的窗帘喷射进房间。

细长的眉毛抖了抖,樱娜的生物钟准时响起,才睡着不久的人艰难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翡翠绿色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澈的宝石,于晨光之下闪烁着细细的波纹。

樱娜隔天工作完毕,回到家后,被一只猫扑了个满怀。樱娜微笑的低头看着卖力卖萌的小西。

到了隔天,晚上。

樱娜抱着小西来到餐厅,桌上放着块蛋糕、一大盆时蔬色拉和……一盘生鱼片。

西闻到鱼腥味就一个激灵,很干脆地从主人怀里窜出来,心安理得地趴在桌子旁边甩尾巴。

樱娜“……”

桃娜正刮着蛋糕上的奶油,感觉裤脚管被扯住,低头看了眼,又抬头见樱娜慢悠悠地扯了把椅子坐下,吃起东西来

西的叫声渐渐从桌底传上来,樱娜恍若未闻,桃娜把生鱼片端下去给它,小西甜甜地叫了声开始吃鱼。

小幽抬头对樱娜说:姐姐,小西好可爱

樱娜无语

莉娅举着插着生菜的叉子,在指尖转了一圈,无语道:哪有猫是不可爱的

有那么一瞬间,樱娜感到一阵心悸,那种窒息的感觉自脚底升腾,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尤其是胸口疼痛竟让他滋生了悲凉的情绪。突如其来的变化很短暂,待一切如常,上一秒的感受好像一下子抽离了身体,无一丝异状。

他们吃着自己的晚餐,似乎没发现樱娜的异状,但后者已然被搅了用餐的心思。

樱娜回到房间后。

樱娜洗了舒服的淋浴、裹上浴,把被洗得毛色发亮的小西放到床上,之后习惯性地从枕头下摸出那本书,靠在床头迅速翻至昨晚看到的地方,却被夹在其中的金色卡片震住了。

金色的十字架图案上,一对纯白之翼仿佛悬浮之上,那淡淡的金色竟如真实的光般自十字架散开,将翅膀晕染出层层叠叠的效果,好像有着许多细小的光点缓缓落下,直至十字架底部形成一圈隐约的波纹。

樱娜用力眨了眨眼睛,喝了口白开水,才将目光重新落在卡片上。那种莫名其妙的动态感已经没有了,但翅膀依旧存在,就好像一开始便是如此。

西趴在床上舔着前爪,抖抖耳朵,眼睛眯成条缝,冷不丁地被主人一个翻身踢到地上,还因为惯性作用滚了两圈。

大半夜发生这事倒是挺应景的,不过以樱娜的角度也无从判断究竟如何,因为无论怎样都感觉不到有什么出没。樱娜捧起书开始读起来,被无辜赶下床的猫也不客气地窜回床尾。

够了幼儿园园长,拉斐尔终于恢复常态,不过依旧没有放下家长的身份,偶尔搞出的发明创造也是以玩耍为主,但既然又有了喝茶聊天的地方,大家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

有一次,我和加百列去格林沙找拉斐尔,从正殿走到偏殿,又逛了逛他那模拟了人界草原和夜空的天井,沿着天梯来到空中楼阁,看到了在花园嬉戏的小天使,也看到了在图书馆忙碌的身影。其实,大天使间的知觉感应可以感知彼此的位置,可我们很少使用此项能力,因为谁也不希望某时某刻突然被锁定位置,即使是亲密无间的双生子也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格林沙宫殿的图书馆很大,所有的书皆为天使们编写而成,以大天使的作品为主,其中拉斐尔的书最多,也最受欢迎。我发现他时他正看着琳琅满目的书籍出神,于是我和加百列展开羽翼飞到图书馆窗外,轻扣了玻璃,拉斐尔闻声看过来,拉开窗门笑道:“真不凑巧,今天什么都没准备。”我跟加百列很不客气地飞进屋内,以神威将茶具引到方桌上,指着它们笑道:“现在准备也不晚。”

拉斐尔开始着手处理他的茶具,我和加百列则在图书馆四处闲逛。这里的书大都已看过,自拉斐尔写出第一本书至今,早已记不清看了多少,当初那份心情也渐渐淡去,以致后来即使手捧书本也难免心绪不宁,想象着最近发生的事,或者将要发生的事,书却始终未翻过下一页。

天使没有知觉,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强烈的情感,耳不闻是非、目不视长短,故不因身边事而生梦。然凡事无绝对,一旦生梦,则必成实境的语言。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每一个天使之梦都不会是单纯地预知明天的天气如何,尤其当梦境本身充斥了绝望的时候。

我看着成排的书籍,视线停留在一本由丝线装订起来的书册上。那是本画册,记录了天界各处的风景和建筑,甚至如大圣堂般高不见穹顶的宫殿也有描绘。大圣堂之后便是其他天使的宫殿,以大天使的居所为代表囊括了天界各种形式的建筑,不过论风格就大同小异了,看多了反而出现审美疲劳。至于风景,其实比建筑更单调,无非是花园碧波、山川水流,建筑之上、风景之下,圣神之光所及之处理应美如诗画如梦似幻,可到底过于乏味了,所以只能祈祷它们在未来的钟声敲响前一直如此。

“你在看什么?”拉斐尔走到我和加百列身边,了然道,“原来是它,当初收进图书馆的时候我还郁闷了很久,你说像他这么沉闷的人怎么会画出这样的画,说身临其境也不为过。”我憋笑道:“或许就是艺术家的特质?”拉斐尔撇撇嘴不做评价,邀请我和加百列过去喝茶。

一杯馨香四溢的花茶,一束刻于杯身的花朵,一口入喉仿佛化解万千愁绪。

“拉斐尔,如果我们能够读懂别人的想法,是不是就能避免制造麻烦?”

画册的最后,是足足占了两页的钻石谷,一笔一画勾勒出谷中每个角落,简直将我印象中的钻石谷完完全全地搬上了画布。只可惜,画册的作者,有着钻石之名,却不像画中提示那般拥有留恋之心。

“这跟米凯尔曾关心的头脑简不简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吾友。不过你不该为此困惑,与其费尽心思揣摩别人的想法不如直接问出来,要知道自己都不一定读得懂自己的想法,又谈何读懂别人的。

“可是我不认为我能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

“何为真实,何为虚假?或许我们不过是一出预先编排好的剧本,而你手中的茶杯、所用的桌椅、这间图书馆、整座格林沙宫殿、乃至脚下的大地、圣光沐浴下的世界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背景。”

不知道如何反驳拉斐尔的话,因为我们确实是被造物,一群由造物者创造出来的生命。会呼吸却不会敞开心胸、有着感官思维却没有真情流露,哪怕有一瞬在假想以地位换取直观知觉,代价只有一样,那就是永恒。

那时人界已经从陆地发展到了海洋,发明了船只,以天使的视角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人类的欲望已不止于围着地壳旋转。他们看到鸟儿翱翔于天空,遽下判断,以为按上翅膀就能飞离地面,殊不知,悬崖边的助跑仅仅为一个痴心妄想画上休止符。

其实天使又何尝不是呢,以为收起翅膀就能模仿人类生活,最终不过是自欺欺人,到头来逃遁无门,连回头路也被堵死了。

“我想你是对的,拉斐尔,‘真实’,因人而异。”正如来之前我所看到的梦境,充满了绝望与悲伤,可彼时的我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了一场终将沦为现实的战斗。“真实”有别于“真相”,这是后来当我面对那双满是憎恶的眼睛后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拉斐尔的公正睿智让他不会去探究本身之外的事,他知分寸、看场合,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十分适合的商讨对象。他看出我想关闭这个话题,遂放下茶杯提出去看看隔壁房间。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神秘地笑笑:“看过就知道了。”

图书馆隔壁本来只是间储物室,用来堆放其主人时不时弄出来的新花样,此刻却焕然一新,少了那些不知道干什么的发明,多了形状不规则的置物架和随意摆放的桌椅。中间是一张矮桌,上头放着一本书,一旁插着彩色卡片,写道:“你知道世界的颜色吗?”周围铺了层花瓣,不知拉斐尔做了什么,矮桌的玻璃有规律地变幻着各种颜色。不过最奇特是房间的布局,从外面看仍然四面围墙,可里面看来确实呈透明状,而整个屋子像是由不知名的金属框架支撑起来的。

拉斐尔得意地笑道:“我打算把它改造成阅览室。”我愕然:“一本书的阅览室?”拉斐尔点头:“看完一本换一本,我会亲自给他们找合适的书。”我忍不住道:“可是你只有一本。”拉斐尔咬牙:“那就多做几本!”我汗颜加百列说“看来我们少了位幼儿园园长,多了位图书馆馆长。”拉斐尔要我按他的要求把桌椅放好,然后认真道:“他们幼儿园毕业了。”我无言以对,拉斐尔向来温和,开起玩笑来居然一本正经,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樱娜不止一次有感于书中赋予的世界观之大,而这次在抱有相同想法之余还多了份感触,书里描写的阅览室、椴树大街的书店,二者竟不知不觉产生重叠,令他仿佛置身一个奇妙的境地,他可以想象那间阅览室的格局,或是展示的书册。他想象着若是坐在那样特殊的环境里会是怎样的感觉,伴随着书页向后翻去,究竟是屋外的景致吸引人,还是书中奥妙更胜一筹呢?这时,他突然发现,将书店的布置平移过来竟不觉得违和,就好像房间里本该如此。

这种感觉很奇特,如果作为一种营销手段而刻意模仿书中情节虽不好说是不是个上佳的策略,但在人流密集的步行街不可能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然而事实上,从他发现书店到拿了这本书出来,都不曾引起他人注意,更不要说进店了。

他将卡片举到眼前,十字架上的翅膀栩栩如生,黄色的床头灯下丝毫不减其华光。恍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形成:既然真的存在天使,那这本书为什么不可以是真的。如果他读的是一本书,那他又是谁写的书?

那一幅幅地理风貌就像电影片花一样呈现在他眼前,樱娜一一看过,最终定格在遍布七彩云霭的画面上。微风飒飒,慢慢吹散了聚集的云层,隐约露出一片晶莹而剔透的世界。

次日清晨,由于连日来作息时间极不规律,樱娜的生物钟到底是失灵了,好在他有位忠实的伙伴,在主人赖床时会直接用舌头舔到他醒为止。是以,樱娜一睁开就看到小西的特写,然后一根湿漉漉的舌头从下巴舔到鼻子。

樱娜“……”

西“……”

一人一宠相视无言,猫越过主人跳到书桌上开始舔毛,樱娜抽抽嘴角果断跑进浴室。待他出来小西仍旧舔得不亦乐乎,叹口气,索性把它抱进浴室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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