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
索西特看到他尊敬的魔王陛下在沉思。周围围了一圈好奇又不敢上前打扰的妖精，和某个无所事事的精灵。
“索西特！”卓蒂丝小声地招呼，“索西特，快点过来！”
“干嘛？”索西特一脸狐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梦之精灵朝着魔王陛下的方向努了努嘴，周围的妖精立刻都把脑袋凑过来。
索西特转着脑袋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陛下怎么了？”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卓蒂丝说。
“为什么我去问？”索西特不满道。
“因为你还是个未成年的小·精灵啊！”卓蒂丝咬着重音强调，“陛下一定不会怪你的。”
索西特在他说完前半句时就跳了起来，“笨蛋卓蒂丝！说谁是小精灵！？！”
“不是小精灵，就是小猫咪！”
“卓蒂丝你要死啦！”
魔王杰克·沙利西斯陛下终于在这一阵盖过一阵的喧哗声中抬起头，不远处两个精灵顿时僵住。
都怪你。索西特用余光恶狠狠的剐着身边的梦精灵。
怪你怪你QAQ呜呜呜陛下要讨厌我了TAT卓蒂丝眼泪汪汪。
“陛下在想什么呢？”终于有个妖精忍不住问出了口。
魔王陛下略带苦恼地托着下巴，垂下眼睛看着一地矮冬瓜期待地望着自己，不远处还有两个互相摔甩眼刀的精灵，第一次觉得后悔怎么当初没用点心好好养崽子。
001
魔王陛下想在人界开一家咖啡馆。开咖啡馆需要店面。租店面需要钱。魔界没有人类用的钱。
魔王陛下心很塞。
“什么是咖啡馆？”卓蒂丝睁大眼睛问。
“什么是钱？”索西特抖着胡子问。
魔王陛下摸了摸梦精灵的头，提起未来的火之精灵王塞到他怀里。
魔界的未来真是堪忧。魔王陛下想。
002
尤利耶儿提出了一个可行的建议，将一个封闭空间接入人界，就不用租房子开咖啡馆了。
“不用客气，”他在帮杰伊斯——魔王陛下给自己取的人类名字——一起建立封印的时候说，“在天界干过很多次了。”
魔王陛下很通情达理地不去问很多次都是为了什么。
003
尤利耶儿是个天使。
一种又冷酷又无情的长翅膀的大变态生物。索西特语。
在大多数妖精看来，他们讨厌天使是有完全充分的理由的。
“天使太坏了！”“对！太坏了！太坏了！”“长翅膀的都是大坏蛋！”
索西特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趴在新修好的咖啡店的窗台上，晒着太阳晃着尾巴，空气中飘来牛奶和咖啡的香味。
004
“路西华快来看！这里有只猫！”
索西特被一个略带沙哑的美妙声音从梦中吵醒，紧接着一瞬间的高度变化把他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快放我下来！你这个没有礼貌的臭天使！”
是的！他已经看清楚了！眼前这个一身闪瞎眼的白光，红头发蓝眼睛，还插着一双大翅膀，现在正提着自己脖子的家伙绝对是个天使！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另一位也走过来，那双漂亮的漆色秀眉微蹙，双手环在胸前，“我说米凯尔，你的眼睛长在脸上只是装饰吗？这明明是个精灵啊。”
红发天使立刻气势汹汹地顶回去，“我当然知道他是精灵！我只是说他长得像猫！”
索西特怒了！这可是是奇耻大辱！
所以他赶在另一个天使开口前抢先吼道，“你才像猫呢！傻瓜天使快放我下来！！”
两位天使膛目结舌地看着未来的火之精灵王在半空中划着四条毛绒绒的小短腿挣扎，最终还是路西华先破功轻笑出声。
“傻瓜天使，很贴切嘛！”
米凯尔一张美丽的脸拧成皱巴巴的一团，“路西华你想打架是吧！？”
一个雷电球“轰”地砸到剑拔弩张的两位天使之间，化出原型的索西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上下一发雷电术都已经念了一半了。
“喂喂你干嘛？”米凯尔臭着一张脸瞪着索西特，“是你先跑到我们家里来的耶！”
005
太糟糕了。索西特想。
他在陛下的咖啡店里睡着，然后还误打误撞跑进了天使的梦境里。
说起来这里不是陛下的地盘吗？为什么会跑到天使的梦里？
该死的一定是星辰之战后跑过来投奔陛下的天使。
他们天使和天使打架关我们魔界什么事？
凭什么要赖在陛下这里啊！
天使果然很讨厌。
006
“杰克·沙利西斯开了家……什么是咖啡店？喝的？和拉斐尔泡的那些茶味道一样吗？他说了要请我们去吗？我怎么不知道？”
米凯尔噼里啪啦砸下来一大堆问题，路西华听得只想扶额。
“你之前答应了要去那个人类女孩的梦里当守护者。”他抱着花了几千年时间培养出的，仅有的耐心说。
米凯尔皱着他那好看的眉毛，不满道，“是吗？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很显然我高估了你的智力水平，”面对如此理直气壮的指责，路西华觉得再给自己几千年去培养耐心也毫无作用，“居然以为你会记得。”
“路西华你几个意思！”
“哟，你居然能听出来呢，看来还不至于彻底没救。”
007
这两个家伙真的是统领过天使军的大天使长吗？在被卓蒂丝提着领子拽出梦境前，索西特不无怀疑地想着。
008
“今天的聚会特别安静呢。”拉斐尔捧着一杯香气四溢的玫瑰花茶说道。
“当然了，今天‘那两位’可都不在啊。”查德西尔显然意有所指。
“说起来，”卡麦尔侧着头四处看了看，“米凯尔和加百列不在是去保护那个人类女孩了，路西华怎么也不在？”
“在陪米凯尔吧。”哈尼雅对这两位显然更了解一些，只是这个描述方式……
显然几位好友还无法将“路西华和米凯尔总是呆在一起”和“路西华在陪着米凯尔”这两个明明一样的情况划上等号。
大天使们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试图把某些打破常规的想象甩出脑海。
009
魔王陛下翻着从魔界带来的奇花异果，分别用漂亮的水晶瓶装起来摆在吧台后面的木架子上。
“我说杰伊斯，”查德西尔从天使们的交谈中打了个岔，“你把这里打点得这么漂亮，是真打算开张营业吗？”快乐天使揶揄道。
“唔，很奇怪吗？”魔王陛下放下手里的瓶子，后退两步自我欣赏了一番，“我想换点人界的钱用。”
“人界的钱？有什么用啊？”卡麦尔也好奇地加入了对话。
“目前想要租个店铺吧。”魔王也为了人类世界的高额房租烦恼着。
这时候尤利耶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到人界的钱，拉斐尔收到过好几张汇款单呢。据说可以换成人类用的钱币。”他说着转向自己的双生天使，向对方询证。
拉斐尔点了点头，“我之前写了几本书，那是我收到的‘稿费’。”
“拉斐尔写新书了？”查德西尔的注意力又被带到了这位公认博学的大天使长的新书上，很快他们的讨论再次热烈起来。
稿费吗？杰伊斯靠在吧台上，一手支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010
“天使真的都是超级大变态！”
如果这时候有人走进这家名叫“奇遇”的咖啡店，一定会被眼前这只破口大骂的小猫咪吓到。
索西特正喋喋不休地对着杰伊斯抱怨，“那个叫以赛亚的现象天使真是坏透了，居然威胁回声说要把她切成一块一块的。哼！还好千钧一发之际我及时出现……”
这时候奇遇的门铃被人撞响了。
杰伊斯这才从恍若无人的状态中切换回来，无视了叨叨个不停地火之精灵王继承人，转向新进来的客人。
“你这失望的表情也太明显了点。”拉斐尔笑着说。
“谁让你们老是说我这里一个客人也没人呢。”魔王陛下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我刚才看见回声啦，”温柔和善的大天使说着，脸上的笑容突然淡去，换上一丝忧愁，“这件事的结局……我恐怕不会是我们任何人想要看到的。”
“什么结局？”索西特显然还在状况外，“你这个天使真是奇怪，加百列那家伙虽然讨厌，但是很强啊。我看那个什么撒旦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呢。”
魔王陛下摇了摇头，“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我知道，”拉斐尔展颜一笑，“对了，回声身边除了加百列似乎还跟着一个小天使呢。”
011
又是一个下午，这次坐在茶桌边的天使多了一位。
“路西华，米凯尔呢？”卡麦尔问靠墙坐着的黑暗帝王。
“对啊，米凯尔不在，你怎么来啦？”查德西尔也帮腔道。要知道如果一会儿米凯尔又出现，这两位尊贵的大人物一言不合打起来，魔王陛下的这间小小的店铺可就要不保了。
路西华此时冷着一张俊脸，沉声道，“二位对米凯尔可真是关心，不如下次我让他登门拜访一下？”
开什么玩笑。查德西尔立刻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让米凯尔登门拜访，自己住的地方还能要吗？
“对了你们知道吗，”拉斐尔的声音在查德西尔此时听来如同天籁，“我们这里多了两个小家伙呢。”
说话间一个小木盒出现在他的手上，几位天使立刻好奇的凑上前去。
“好可爱！”守护着爱情的哈尼雅似乎特别容易被可爱的事物所吸引，看着两个缩小版的天使周围都要泛起泡泡了。
“他们好小啊。”查德西尔也感叹道，“这不是执法天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加百列吧。”尤利耶儿说，“天界还是对回声动手了啊。”
两个小天使似乎是被说话声吵醒了，迷迷瞪瞪从软垫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
拉斐尔连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生怕吓着这两个倒霉的小家伙。
不过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小天使刚刚睁开眼，正好看到一身黑的路西华阁下大魔王似的端坐在阴影中，周身还环绕着某种心情不佳的黑气。
“路西华好过分！”在发生些什么之前，哈尼雅先紧张兮兮地把两个小天使护到身后，转头安抚道，“不要怕，这家伙虽然是个堕天使，但现在已经是家养的啦，一点都不要担心哦。”
在坐的几位天使表情都微妙了一瞬，查德西尔还差点呛水。
莫名其妙被扣上“家养”头衔的路西华更是脸色十分精彩。
幸好米凯尔不在。连旁听的魔王陛下都忍不住这样想。
012
路西华最近心情确实不太好。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米凯尔气呼呼地跑来和他说关于创世纪之秘的那次吧。
“太过分了！”前·天使军统帅，伟大的米凯尔席下双手叉腰，毫无形象可言地在他们筑造的梦境里焦躁地走来走去，“路西华你不觉得这很过分吗？这件事最后一定会遇上那个谁！怎么能让加百列去办！”
对此路西华只说，“要是加百列不反对，我倒是很乐意代为效劳。”
米凯尔的脸顿时垮下来，“你说加百列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013
米凯尔的喜怒哀乐都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路西华不会。
又一次六位天使的茶话会，这次反倒是作为店主的杰伊斯不见人影。
“天使回声和人类回声？”查德西尔听着拉斐尔的转述吃了一惊，“人类回声还被抓走了？”
“所以，创世纪之秘到底在哪个回声身上呢？”卡麦尔也问道。
拉斐尔笑而不语，反倒是尤利耶儿帮忙回答说，“这你们该去问路西华呀。”
哈尼雅若有所思地看向黑气更重的路西华，片刻后下了结论，“看样子米凯尔是跟到封印之境去了。”
014
收回前言，路西华的喜怒哀乐也是挂在脸上的，只不过需要特殊的阅读技巧。
015
“咦？今天人好少啊。”查德西尔在推开奇遇的门时就愣了一下。米凯尔和加百列不在可以理解，路西华的缺席也习以为常了，只是今天……“拉斐尔呢？”他看向独自一人的尤利耶儿。
掌握着宇宙戒律的大天使沉默了片刻，轻声回答道，“他去封印之境了。”
查德西尔吃了一惊，还想再问，却突然反应过来。
安静而哀伤的气氛笼罩在几位挚友之间。
“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了，”卡麦尔勉强打起精神安慰道，“米凯尔和拉斐尔都在那里，还有那个小小的……火之精灵王？他也快觉醒了吧。”
哈尼雅摇了摇头，“只怕这件事，加百列不会愿意别人插手。”
在座的几位，都未曾经历过双生背叛的痛楚，哈尼雅甚至在加百列与沙卡利曼耶儿决裂时尚未觉醒。那种为最亲密的存在所背叛，哪怕恢复知觉舍也要对抗主神的决绝他们无从体会，却也知道加百列带回双生子残翼时那让天地恸哭的悲伤。
少了拉斐尔，也没有人再提起魔界或人界发生的新鲜事。仅此一次，这些天地间近乎至高无上的存在，任由自己沉浸在对同伴的哀伤之中。
016
等到下一次的茶会似乎过了太久太久。至少查德西尔是这么觉得的。
相比上次，这次坐在奇遇里的客人可算齐全得过了头。米凯尔和路西华都来了，甚至连那个刚刚长成的小精灵王都化作猫身在桌子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而更难得的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居然还没有任何吵吵嚷嚷的声音，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而悲伤的神色。
甚至连查德西尔自己也挤不出笑意，可见这位快乐天使的内心有多么沉重。
“沙卡利曼耶儿这个家伙……”米凯尔率先开口了，他美妙的声音天生带着沙哑，此时听来却又似乎有些许鼻音。这位尊贵的大天使长只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手掌抬到半空像是要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却在片刻后捏攥成拳，颓然落下。
没有人不喜欢加百列，哪怕再冷漠的人也会为了那位温柔而美丽的存在的离去而心生悲伤。
或许，只除了那位被加百列自己所爱慕着、向往着、哪怕舍弃生命也要维护的双生天使吧。
这听上去多可笑。
却又那么可怜可悲。
沉默片刻之后，拉斐尔将话题引向此次的主要目的上，“杰克·沙利西斯陛下让我们来这里，恐怕是要商讨回声的事吧？”
017
“作为人类什么都不知道，对她比较好吧。”路西华倒数几个表态，坐在他旁边的米凯尔终于按捺不住，拍着桌子就站起来，“呸呸呸！说什么忘掉比较好，加百列和撒旦叶的事大家都不好受，怎么了？全忘了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了不成？”
“米凯尔你冷静点，”路西华受不了似的拽着双生天使的胳膊肘把他按回位子上，“回声是个人类。”
“对啊，回声只是个人类。”查德西尔也说，“有些事对她来说太过沉重了。”
“而且回声自己也说过‘如果可以选择希望永远也不知道这些事’这样的话……”尤利耶儿皱着眉头，似乎也在犹豫。
卡麦尔显然不赞同，“她还说过不想忘记这些事呢。”
“如果抹去这段记忆的话，她倒是可以像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一样生活。”哈尼雅轻声说。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家伙！”米凯尔再次沉不住气，“为什么老觉得瞒着别人是对人家好？说出来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拖拖拉拉搞出一大堆麻烦……”
“索西特呢？”拉斐尔突然想起来似的，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新任的火之精灵王身上，“与回声相处最久的就是你和加百列了，你觉得呢？”
“啊？我？”似乎没想到会被问道，猫型的精灵王抬起前爪揉了揉脸，“我……我也觉得回声那个笨蛋人类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啦！”
“况且，她的笨蛋双生天使大概也是这么想的。”索西特嘀咕着补充了一句。
018
然而怎么可能忘记呢，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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