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040609 Sakura love 沐月樱 的部落格

之其三

　　在达克利斯公主离宫之后的第五十天，奥尔西的坎斯德瑞——拥有举世闻名的魔法师“青色雷电”伦恩木法沙坐镇的金色皇都，遭受到一次意外的魔之飓风的侵袭。

　　这阵魔之飓风来得毫无预警，当它吹拂过皇都的右边的小市镇时，稻田与农作物遭受到催毁与污染。

　　所幸坎斯德瑞毕竟有大国师的法力保护，受害面积没有太大，但却也造成一定程度的伤亡，除了引来惊惧，最糟的情况是大片的农地受到魔法的污染，被判定无法再耕作了。

凯欧尼西王下令小市镇的村民先迁往邻镇，然后进行封锁污染的该地、追缉魔之飓风去向。

　　此时，所有离危险与黑暗已远的人们才真正察觉到，原来黑暗曾经如此接近。

　　在凯欧尼西王准备前往调查时，议会的大臣又出面阻止，理由不外是国王不可身陷险境。但凯欧尼西王则说：

“这次是关系着国民的安危，而非朕自家的小事！”

　　他指的是先前他欲出宫寻找女儿却没有成行的事。他说：

　　“若一国之王只会躲在安全之处养尊处优，不思解决人民困境的对策，那么国民要这个王有何用？”

　　议会的大臣与各方的代表虽然都认同国王的话，但是魔之飓风可不是小事件。

　　魔之飓风非等同于可以斩除的魔物，魔风乃是使用出来而没有消散之魔法的变质、积累，经过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而形成如飓风般的现象，但又比真正的飓风存在更大的杀伤力。

　　奥尔西王国在几代前，就曾有国王被魔之飓风袭击，变成妖魔，最后被大批魔法师联合诛杀的事件。

　　这个悲剧一直伤害着许多人，因为这位变成妖魔的国王，曾经是个极得民心的明君！安迪亚斯是皇族的一支旁系，在这个不幸事件之后，才一跃成为王位第一顺位的继承者。

　　有这个悲惨历史为鉴，谁也不能再让国王冒险，特别现在的这位凯欧尼西王是国民所崇敬的明君而非昏君。

　　议会大臣的顾虑与凯欧尼西王的能力无关，因为——即使魔法能力再强，一遇上魔之飓风，也极少能全身而退的例子，因此议会大臣反对之激烈可想而知。

　　议会讨论持续了几天，国王虽然心意已决，却也不能让大臣有刚愎自用的印象。

　　正在僵持不下，雷特欧尼亲王这会儿总算又逮到机会了，他说：

　　“……这时候有兄弟真好！是不是？你要感谢咱们先王先后，除此之外，最好再去祠堂祭一祭祖以答谢列祖列宗的庇荫！”

　　不理会国王的瞪视，亲王擅自在议会上继续说：

　　“我对魔物的研究可是有十年以上的丰富经验啊！我说十年都还是谦虚之词。不管怎么说，我去到当地铁定比你有用得多，不如……你就派我去吧！”

　　话才说完，议会里的欢呼声让雷特欧尼亲王得意起来。

　　他站起身向众大臣与代表挥手致意，接着以十分神似国王（他们兄弟俩相貌与声音都很相似）的威严宏大声音说：

　　“国王若不待在皇宫里，让国民瞻仰英姿以获得安心，那才有愧于人民。各位——是不是啊？”

　　又是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那一刻经过议会堂前的人都吓一大跳。

　　虽然得到议会大臣与代表的一致支持与热烈的鼓掌声，甚至连低头问身边代表“这人是谁呀？”的年轻新任大臣，也拼命鼓掌以表示赞同，但性喜旅游并想尽办法要逃出宫去的雷特欧尼亲王，就是没有讨到便宜。

　　“作梦！”

　　国王一样那句老话，并且派下一个雷特欧尼亲王头大得要撞墙的职务。

　　凯欧尼西王直接在议会上，对亲王宣布说：

　　“雷特欧尼亲王，我指派你于我不在宫中的这段期间里，成为摄政，让国民瞻仰英姿以获得安心。我知道你平日虽然疯疯癫癫，但你的确有卓越的治国能力，先王——我们的父王也这么说过的！只是你平日太懒了，大家不知道而已。”

　　“——摄政……？”

　　亲王大张其口，脸色如土，头上的银冠歪一边，他似乎已经望见自己埋首于文件堆中。

　　“嗯！摄政王！”

　　拍拍亲王的肩膀，顺便帮他将银冠戴好，凯欧尼西王微微一笑：

　　“有兄弟真的很好！我很满意。”

　　接着走出会议厅，准备前往那座被魔之飓风侵袭的城镇。

　　“啊————你你你你你你就是关定我一辈子、关我关心酸的就是了——”

　　没人理会亲王的哀号，也不管他的无力抗议，成堆的文宗与各地的奏章立即堆到他的面前来淹死他。

　这次凯欧尼西王之所以如此慎重其事，也是因为金色皇都在封印的保护下，居然还会发生魔之飓风袭城的事件，这令他感到不安。

　　大国师伦恩木法沙意外地也支持国王的这项决定，并且准备随之前去。

　　“大国师、吾师，您不必跟着去，您年事已高……”

凯欧尼西王对大国师说。

　　然而，伦恩木法沙淡然一笑，以沉厚的声音说：

　　“吾王，身为国师，不愿意对那怪异的魔之飓风置若罔闻。”

　　凯欧尼西王微微一笑。

　　他因为有着厚厚的胡子，若没有笑出声音，其实不容易让人知道他是否在笑。

　　不过，他们师徒俩相知甚深，两人轻轻点头。

　　之其四

　　临出发的前一天，大国师还有一堂凯莎琳娜公主的授课。

　　授课地点在柏西神宫内，他们一向在藏书丰富的图书馆内研究魔法与历史。

　　大国师这几年来，因年事已高，已经极少亲自授课，只保留了凯莎琳娜公主的部份。

　　“小公主是本国师迄今所见，魔法力天资的翘楚，给予适当的授课是必要的当务之急。”

　　授课的几年当中，伦恩木法沙甚至有意无意在为公主物色适合的法杖。

　　凯欧尼西王从未真正期望凯莎琳娜成为魔法师，但他也任意让她继续发展自己的天资。

　　“小公主想成为魔法师吗？”

　　有不少人这么问过凯莎琳娜。

　　“如果魔法师之路是我应该走的，那么我会一路笔直地前往，但是……”

　　凯莎琳娜公主恍惚地回答。

　　根据伦恩木法沙的说法，凯莎琳娜那瘦小的身体里蕴含着强大的魔法，然而她自己却只将魔法当成游戏。

　　谁东西遗失了，她只消一想，便能知道那个东西该在哪里被找到。

　　她也能轻易医好受伤者的伤口、修好破掉的一切物品，甚至，她能轻易地看出一个人身上的力量。

　　她是一位幸运的公主，而非一般村人家里出生的“力量拥有者”——

　　“力量拥有者”要当乡野间的寻常人家的孩子，是很辛苦的。

　　在运用天生的力量使得任何事情得到解决时，通常会被无情地掴上三个耳光，被警告耕田就一定要用耕具、点火就要用打火石、补鱼就要用鱼网、扫地就非用扫把不可——

　　运用一般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即使达到了最终成果甚至做得更好，也会被批以大逆不道、旁门左道，予以驳斥、反对。

　　凯莎琳娜有幸于生长在以魔法为傲的家族中，因此她的天资毫不受到压迫，也不会有人否定她。

　　——让水晶兀立于晶谷——让事物适得其所。

　　当人摆在他该在的位置上，一切圆融。

　　柏西神宫之内的书籍，凯莎琳娜几乎都看过了，也得到了许多知识。

　　她十分内向，也只敢跟自己的老师——伦恩木法沙讨论书中的一切。

　　其实，她一向不多求、没有欲望，仅因她不确知自己想要什么，不清楚自己的双手欲抓住什么——

　　或许是星光，或许是太阳，甚至是一阵风……

　　但是，她从来不知道……

　　若要严格说出她心里最想要的一样东西，那很可能就是一睹传说中的“大贤者炼法之书”。

　　“大国师看过“大贤者炼法之书”？”

　　这一天下午，凯莎琳娜那娃娃般美丽的紫色眼睛亮了起来。

　　“看过。但并不是全部。”

　　“嗯！我知道炼法之书不完全，只剩下历史与记录的部份。”

　　“是的。”

　　伦恩木法沙点头，苍老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他说：

　　“在我还年轻时，与几位朋友一起到过东方学院阿兹威尔德，我们看到了炼法之书——正确的说，是炼法之书的下半部。”

　　“东方学院阿兹威尔德！我也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前去目睹本神纪的一页传奇……”

凯莎琳娜露出兴奋的眼神说道，不过几乎是立即的，她又低下头来。

　　她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出宫去的，她不像姊姊达克利斯那般自由奔放，她连骑马都不会，连把普通的剑都举不起来……

　　她是个娃娃般的公主，皇宫就是她的天地。

　　伦恩木法沙隐约知道她在想什么，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说：

　　“小公主知道罗连兹易斯特的故事吗？”

　　“罗连兹易斯特——爱瑞斯、永恒的黑暗？”

　　凯莎琳娜也站起身，点头说：

　　“我知道。传说罗连兹易斯特是黑暗神纪瑟斯凯勒纪里，一个拥有全能力量的存在。我看过许多记载魔法历史的书，每一本都曾提过这个名字，似乎这个名字牵系着所有的魔法传说……”

　　“但是，观者最想知道的事却从来都语焉不详。”大国师接着说。

　　白公主点头，继续传述她的印象：

　　“记载中的罗连兹易斯特并没有详细的生平！他来自何处、起源于何时，记载皆不明，甚至连形体、声音、性别的资料都没有，这个名字仿佛是个谜般的咒文。但记载却说他可以在神咒范畴之下启用魔法隔绝神咒，如此强大的威力，被推测其身份应属众神之一。”

　　“嗯！”

　　老国师看着窗外，说：

　　“但，除了这些，大贤者在炼法之书内，倒是略微提到在其他书籍里看不到的讯息，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得以拜见炼法之书，因此这些记载知道的人并不多。”

　　说完，伦恩木法沙停顿了一下，闭上眼睛，仿佛正自记忆中翻阅那一本传说之书一般，以苍老的声音道出他的记忆——

　　之其五

　　这是记载于“大贤者炼法之书”第二十一章、第七节里的一段故事。

　　传说，罗连兹易斯特有著令人着迷的咏叹之声。

　　那声音仿佛来自灵魂诞生之初，有幸听闻者传述，只要听见他的话语就会被他所迷惑。

　　他的声音美如星空中的琴声、烈日下的风旋、山谷中的清流。

　　他能以他的咏叹达成任何他所想要的成果，即使在神的封印之下——仿佛他即是众神之一。

　　他有着夜空般幽暗的黑发，长而滑顺，如黑色的水流绵延至时空的尽头。

　　他的双眼像蓝色的丹宁石，晶莹剔透，每个切面皆反映一个世界之包罗万象，那双眼充满着无法计量的智慧。

　　但，声音与话语，以及美丽，并不是罗连兹易斯特最强的力量。

　　人们不知他的起源、以及身世，只知道——

　　当魔法启动时，他将如黑洞一般尽数吸收，如空心者吞噬万物众灵。

　　在他的面前，没有魔物可以生存，有法力的人类、神灵亦复如是——包括魔物中最强大、曾是神祇之一的空心者。

　　某一日，爱西塔维尔一族的至高王与他相遇了。

　　爱西塔维尔为“无梦者”之意，是古老神灵的一支族系。

　　远古时在神的见证之下，他们选择了塑造形体，成为有翼的龙，巨大美丽，法力高强无比，也可随意化为人型，因此爱西塔维尔又被称为“不梦龙族”。

　　到了黑暗神纪瑟斯凯勒纪时，最后一位龙王是位女帝，是所有神灵中最美的存在。

　　当她以人类的形体呈现时，她的美貌如女神般令人无法逼视，她长至曳地的银蓝色波浪长发宛如龙之火焰，足以旋动空气、烧毁星辰。

　　这位爱西塔维尔之王，原与她的先祖、族人一般，永垂不朽……

　　但这一天，她遇上了“爱瑞斯”——永恒的黑暗。

　　罗连兹易斯特带着无可抗拒的黑暗氛围，就连日丽当空的明亮也尽数为他所吸收，他的美貌一如他的幽暗深邃，危险而致命。

　　就连龙王的烈焰都被他所遮蔽。

　　罗连兹易斯特对美丽的龙王说：

　　“如果你以为黑暗只是个名词，那么，我将让你体验身历其境的感觉。它会透过你的皮肤、理智，深入你的心智、你的所有……”

“你将体验日暮西山的苍凉，让一切过往荣光消失在永无止尽的静止中，直到永恒的星星自你心中消失。”

　　龙王将罗连兹易斯特带进无人可以抗拒的永火里，而罗连兹易斯特则以“爱瑞斯”包围她…………

这段记载如神话般曾被传诵一时，但于上个神纪结束之后，旋即告罄。从此再也无人知悉细节，达数千年之久，一直到迈入梦特亚神纪为止。

　　现今，“大贤者炼法之书”上半部藏书于阿兹威尔德学院。

　　“许多书里都提到，这是一个龙族之王被黑暗吞噬的黑暗故事……”

　　大国师的话语停止，白公主的双眸停留在伦恩木法沙的视线中，须臾她才以微微颤抖的声音说：

　　“我不懂这样的故事为什么会是个黑暗的故事，若非撰书之人会错意，那么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作祟，才会将这样的故事说成是件恐怖的故事。”

　　“那么，小公主认为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大国师微微一笑，眼眶四周都皱了起来，问。

　　凯莎琳娜似乎后悔刚刚的那些话出口，低下头去，她的双颊绯红，喘息了一下才说：

　　“……我觉得，这是个凄迷的爱情故事。”

　　“呵呵，我们当年倒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去想！“大贤者炼法之书”也只是记录与传述，从不评论。”

　　那年迈的声音停止，伦恩木法沙转头又看向窗外，他似乎点了点头，又接着说：

　　“年轻时的我与朋友们一直在追逐着无上的魔法与咒文，心中只有一股想让自己的能力凌驾一切的欲望。

　　在炼法之书里看到这一段，只会想到——

　　那黑暗太可怕了！两股绝对的威力相遇、战斗，相互噬嗑——而黑暗竟然能抵抗龙族之王那超越这世间一切之火的龙焰，这就表示众神已远去的这个世界，将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爱瑞斯”……”

　　老国师走到公主身边，说：

　　“这个故事，在一心只有力量与战斗的人眼中，是显露不出那蕴涵的深意的，我到年老才真正懂得这些。而小公主你，虽拥有强大的法力，内心却没有丝毫杀戮与争斗，因此，罗连兹易斯特的故事在你的眼中完全呈现出不同的意义。”

　　“大国师……”

　　“是的！这是一篇爱情故事。”

　　伦恩木法沙伸出苍老的手，轻轻拍着白公主的肩膀，说：

　　“这是罗连兹易斯特与龙族之王的爱情故事，他们以自己的力量与存在，进行了这个有形世界没有生灵能够体验与经历的爱恋。”

　　“那么说来……”

　　凯莎琳娜兴奋地说：

　　“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去畏惧魔王复活的传说啰？”

　　“这是两回事，小公主。”

　　伦恩木法沙收起笑容，说：

　　“即使爱瑞斯的存在是一种无可避免的自然状况，甚或是无害的存在，但许多魔物却会因此变得更强大，正如夜晚本身并非邪恶，但是许多邪恶却在夜晚中滋生。黑暗过于强大则不可避免地吞噬一切，这是世界对等的制衡力量的削弱。”

　　“若黑暗不可避免……”

　　凯莎琳娜喃喃地说。

　　“若黑暗不可避免地复苏的话，这个世界就要再经验一次黑暗神纪的恐怖了。这个年代，我们已经没有如大法师德克亚忧纳、大贤者黛诺苏儿那样强大的人，也没有友军——梅洛斯利安一族的支援了……”

　　“原来如此……”

　　望着窗外的日照西山，老国师说：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我们如此依赖这些明知道不能用的东西，明知它将招来黑暗……”

　　他是何时开始看透这一点的？

　　魔法将招来黑暗——

　　然后，伦恩木法沙转身，对公主说：

　　“好了！小公主，今天的授课到此告一段落。”

　　隔天，便是大国师与凯欧尼西王前去调查魔之飓风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