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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无奈 

大圣堂。 
帘幕后,主神睁开了久闭的双眼,四周充斥着浅青绿色的光芒。 
你来了。 
嗯。 
主神掀起轻纱,从帘幕后走了出来,轻启秀唇:好难得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时间到了。对面的魔王沉声道。 
是啊。主神笑着,笑容里难掩落寞和担忧。 
该怎么告诉他,你想好了吗? 
我不知道,杰克。要不要问问拉斐尔,听听他的意见? 
你确定吗,珊德拉?大天使们迟早会知道的。 
但…… 
主神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陌生的力量突入了天界的绝对屏障,这有形世界能突破创世神封印的,除了至高神,只有……他。 
沉默蔓延开来。 
蓦然,主神无奈地说: 
该来的,还是会来……

一 暮辉 

天界的光永远是柔和的,不会刺眼也不会黯淡。 
午后的时间总是那么美好。米凯尔躺在花丛间,闭着眼小憩。 
没有路西华在身边的感觉。他睁开微合的双眼,看着天界一尘不染的天空,那种摄人心魄的蔚蓝色。 
静静地望着天空,米凯尔什么也不想去想,这样子度过永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突然,他回过神,感到不可思议:有人突破了天界的绝对屏障! 
米凯尔站起身,拍干净身上的花叶尘土,唤道:福克斯。 
应着这声音,一道银色光芒落入花园之中,一位棕色长发的天使半跪在米凯尔面前。他就是米凯尔专属的传令智天使福克斯。 
传令下去,天使军全线进入二级戒备状态。 
是。尽管不明白,福克斯还是应了一声。二级戒备已经是和平时期的最高警戒状态。 
看着福克斯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自己面前,米凯尔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希望是我多虑了。 
或许路西华不在身边也是不安之一,米凯尔转身离开了自己的破晓宫。 

智者之堂格林莎。 
绕过喷泉,米凯尔放轻了脚步,不出所料地看见路西华靠在殿前的梧桐树下,手中拿着羽毛笔不时地在书上作笔记。 
米凯尔不动声色地绕到树后面,冷不防抽走了路西华手中的笔。 
路西华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始作俑者,无奈地笑笑:玩够了吧?快把笔还给我。 
米凯尔坏坏地笑着,说:抓到我,就给你。 
看着跑开去的双生,路西华摇摇头站起来,笑骂一句傻瓜,舒展羽翼轻盈地飞过去。 
跑在前面的米凯尔还在偷笑,忽感身后的气流一掠而过,来不及反应就被飞来的家伙钳制住了。 
看,我抓到你了。路西华左手圈住米凯尔略显纤细的腰,右手抓住米凯尔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米凯尔控制在自己怀里。 
这回不算,你耍赖。米凯尔意欲挣扎,无奈被路西华这么抱着丝毫不能回击,也只能用言语来抗议。 
咳……一阵轻咳,还有难掩笑意的声音,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拉……拉斐尔……米凯尔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路西华也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 
你们继续,就当我没来过。拉斐尔继续调侃着,很满意地看着米凯尔微红的脸,顺手拿起了梧桐下的几本书。 
米凯尔深呼吸了一下,确定自己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便开始反击:拉斐尔,你在吃醋么? 
不仅是拉斐尔,连路西华也被搞混了。什么意思啊? 
当然了,我和路西华亲密无间的时候,尤利耶儿不是还在给主神做免费劳工吗?拉斐尔你心里不平衡很正常,我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计较。反正尤利耶儿不在,这么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说我不在了?喷泉旁的一个蓝色身影走了过来,一身星月长袍的尤利耶儿优雅地微笑着。 
是尤利耶儿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下有麻烦了。 
刚刚到。不过才进门就听到你的理论,很想请教一下。尤利耶儿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三两句话就把米凯尔噎得死死的。 
嗯,那个…… 
拉斐尔,尤利耶儿,我和米凯尔就不打扰你们了。一直在旁边静观事态发展的路西华及时地拉米凯尔出了智者之堂。 
剩下的两位大天使收回目光,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沉默地飞行。 
米凯尔心里那种隐隐的不安被这种牵着手的幸福悄悄掩盖。 
到了。路西华收拢翅膀,化作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带着米凯尔悄无声息地自天空降临。
这是哪儿?米凯尔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意识到这儿是人界。现在的他们,隐去了翅膀,看起来与人类无异。 
水城威尼斯。路西华的话总是简短明了,从不拖泥带水。 
好有意思的地方。看着这座建在水之上的美丽城市,米凯尔迫不及待地开始搜寻这座城市的掠影。 
路西华很欣慰。当初自己在智者之堂无意中发现了一本叫《浪漫欧洲》的书,一是感兴趣就拿来看。上次向尤利耶儿要了一份人界全景水晶球,就琢磨着带米凯尔来散散心。 
米凯尔笑靥如花,毫不在意路人或惊艳或嫉妒的目光,挽着路西华愉快地穿梭在街巷之间。 
逛了一下午,米凯尔也累了,很温顺地被路西华牵着手在桥下休息。 
远处的夕阳将天空涂成了火焰的颜色。米凯尔微微眯起眼,潋滟的水光覆上了如血的余辉,又被船尾的涟漪轻轻打碎。 
沉默良久,没有人说话,气氛恬静一如米凯尔淡淡的笑容。 
米凯尔。路西华将目光收回来,下次我带你去爱丁堡。 
那就这么说定了。 
关于威尼斯,还有一个古老的传说。见米凯尔转头,路西华揽着他的腰继续说,传说在夕阳西下时,只要与爱人拥吻在威尼斯的桥下,爱就可以永恒。 
蓦然,路西华收紧手臂,在米凯尔尚未反应过来时,吻住他的唇。 
沐浴着幸福的余辉,米凯尔自动忽略了主神的传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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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晞
能天使7
二 将逝 
永恒的我, 
突然开始在意时间。 
二十五万九千二百秒, 
对我来说,是如此的短暂。 
弹指一挥间, 
我就要对过去说再见。  
 Michael 

我终于知道这天心底隐隐的不安究竟源于何处。 
从大圣堂里出来,我就恍恍惚惚地。身边小天使的请安好像来自遥远的天外,不着边际。我的心,好乱。 
前所未有地,我低着头走着。我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走了很久,周围已经看不到任何天使,只有稀稀落落的花草毫无生机地趴在地上。我选了一个比较干净斜坡坐下来,双眼茫然地看着荒芜一片。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坐了多久,任由阳光将我的影子缩短,然后再拉长,最后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羽翼收拢的声音:你干嘛来这里,害我好找!路西华的呼吸有点急促,语气难掩焦虑却不带一丝一毫的责备。 
我站起来,抬手替他擦去额上细密的汗珠,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自私的决定。我露出坏坏的笑:你……在担心我吗? 
路西华脸上那抹淡淡的红被我恰到好处地捕捉到了。他将目光移到我身后的逝崖上,别扭地回答:尤利耶儿回来,拉斐尔说晚饭去格林莎吃。 
切。我不满地嘟起嘴,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才来找我的。 
那你还去不去?反正话我已经传到了,我先走了。看着他慢慢走开,我侧过身。原来,主神不是无故让尤利耶儿回来啊…… 
就在我失神的时候,左手被人轻轻拉起。 
我……很担心你。 

很远就看到格林莎的灯光。每次尤利耶儿回来,拉斐尔总会邀请大家去格林莎吃晚饭。不知道我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尝到拉斐尔做的银鳕鱼了。 
我转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路西华精致的面容。金银的发,刚劲的眉,湛蓝的瞳,秀挺的鼻,薄薄的唇……我小小地诧异了一下,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是这么的呃帅呢? 
这么盯着我干吗?他没有回头,开玩笑地问。 
没,没什么……我慌忙收起目光,低下头掩饰脸上的红晕。 
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啊?他戏谑地调侃。 
或许,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这么看着你了,所以就让我好好地将你的样子锁进记忆深处吧!我直视他带笑的脸,淡然道:是啊,永远看也嫌不够。 
他微微一愣,似乎我的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随即,他回过头,湛蓝的瞳里溢满了温暖的笑意,轻吻我的额角: 
好了,走吧,让他们等太久不好。 

晚餐一如以往的温馨。跳跃的烛焰和着夜色投下一片温暖的阴影,我模糊地觉得这烛焰燃烧得那般寂寞。 
主菜不是我最爱的银鳕鱼,而是珍珠鸡。我不知道珍珠鸡是否如银鳕鱼那般好吃,虽然我手中的刀叉没有停过,但我真的尝不出这菜的味道。 
米凯尔,味道怎么样?拉斐尔端上最后一道沙拉,笑着问我。 
一瞬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傻傻地盯着盘里所剩无几的鸡肉,然后给拉斐尔一个灿烂的笑容:嗯,很好吃。不过我还是喜欢银鳕鱼。 
这样啊,那我下次再做吧。 
下次?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拉斐尔,我真得很想吃你做的银鳕鱼,但我还有下次吗? 
结束这食不知味的一餐,我起身离席,进格林莎的图书馆找想要的书。不出所料,我在最后一排书架的最顶层找到了它。 
我靠着那颗茂盛的梧桐,翻看着手里这本厚重的书。 
内键的程序吸收了一部分知识,我又将它重新整理过滤了一遍。不远处的石桌边,他还在和卡麦尔对弈,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不过,他沉思的样子很……迷人。 
安静了好一会儿,朦胧间我隐约觉得自己被很小心地横抱起来。我的头靠着一个温暖的胸膛,身体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服传递过来,鼻翼间盈满了清爽的海洋气息。我知道,是路西华。 
他沉稳的心跳让我没来由地踏实起来。 
应该到破晓宫了吧? 
他很温柔地将我放在床榻上,拉过一旁的薄被替我轻轻掖好。我感觉到他一直坐在我床边,静静地注视着我。 
然后他轻吻我的眉心,在我耳边低喃了一句: 
晚安。 

注:逝崖:位于天界南端,隔开了西南的无雨沙漠和东南的谜断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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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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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不知名 
午后温暖的阳光, 
如你一往的笑容, 
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轻吻你的额角, 
却不知名地感到彷徨。 
 Lucifer 

我来的不是时候,米凯尔正在沐浴。 
站在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前,我看着庭院内被夜色朦胧的景物,思绪在不知不觉中飘远。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听我专属的传令智天使海伦娜说,福克斯陪着他在天使军各边缘驻地巡查。 
从昨天傍晚在逝崖找到他开始,他就给人一种说不明的错觉感。他的笑容如常,可不似从前,还有永远看也嫌不够这句他根本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一切好像在我的不经意之间悄然改变,又好像一成不变。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想停止自己汹涌的思考。 
你怎么来了? 
听到他的话,我有点诧异。他的感知力仅在神之下,怎么可能不知道别人特别是我的存在? 
我拉上窗帘,转过身,看着他走到床边坐下,慢慢地擦着头发。 
你不准备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为什么? 
天使军全线二级戒备令。 
没事,是我多心了。 
我感觉他的回答有点不对,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算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我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毛巾,替他擦那漂亮的红发。 
沉默在我们的亲昵之间弥漫开来,好像外面的夜透过墙渗进来充盈了整个房间。 
烛火闪烁着,将他绝美的侧脸蒙上一层米黄色的温馨。他说过,他喜欢这种温暖的颜色。 
他把头靠着我的小腹,双手环着我的腰。那会是我的错觉吗?有一瞬间,我感觉到他在颤抖。
我蹲下身拥紧他,让我们都听到彼此的心跳。然后,我听到他说: 
路西华,今晚别回纯白殿了。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慷慨而又吝啬地在地板上投下一圈光斑,让我习惯了阴暗的双眼分外不适。 
看影子的方位,现在差不多辰时了。怀里的他还像猫一般熟睡,我尽量用身体挡住射来的光线,让他睡得安稳一些。 
他格外地累,整天都在完善边防,难得有片刻休息。想到这,我不免有些不满,好歹我也是副统帅。 
我小心地起身下床,从他的衣橱里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穿上。他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我经不住好奇就走过去看。 
《启源》?这书好像在那里见过。他什么时候变得认真了,还在书上作笔记。我轻笑,不语。
很安静,连阳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辨。或许这一切太过不真实,虚幻地让我忘记了一切,忽略了心底的危机感。 
怎么不睡了?我问。他在我旁边,脸上挟带着一抹浅浅的无奈。 
没你在身边,我睡不着。我拉他坐在我的腿上,揽他入怀,轻吻他的唇。 
再睡一会儿吧,还早呢!他很听话地闭上眼睛,将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倚靠在我身上。 
他的呼吸逐渐均匀,眼角泛起的疲倦让我心疼。 
不要让自己太累,知道吗? 
还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入睡。 


注:辰时是指上午七点到九点这段时间,在这里是指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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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晞
能天使7
四 诀别 
是时候了, 
挥手斩断牵绊。 
我不再有过去, 
也不再有未来。 
我的心已如一片死海, 
再也泛不起波澜。 
 Michael 

大圣堂。 
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在,除了去雾海的他。 
他们看到我都显得很诧异。照礼仪,觐见主神时必须穿大礼服,而我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浅米色长袍,长长的红发被软软地扎成一束。身上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眉心的红宝石还有斜挂着的绶带。 
我单膝跪下,头低垂。 
帘幕后,主神睁开双眼,无奈地问:真的要…… 
是的,主神。为了他的安全,我必须狠下心。 
米凯尔,到底是怎么回事?拉斐尔忍不住问。 
抱歉,瞒了你们这么久。我笑了一下,笑容里隐忍着悲伤和不舍。 
那天,我和他从威尼斯回来,我就应主神的召唤去了大圣堂。可面前的一切让我诧异,魔王居然在,还有一个明显不是创世神界的家伙。那股不安突然被放大,刺痛了我的心脏。我莫名地觉得主神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是那样的怜惜和无奈。 
没等主神开口,就有人抢先说话:这位想必就是圣天使长米凯尔席下了。看到我点头,那家伙继续说,在下是熵神麾下青龙将游刃。这是熵神给席下的,请席下过目。 
我疑惑地从那个叫游刃的家伙手里接过一个类似梦境的光球。谁知我一碰到它,它就自动打开,将我包裹在一片暗紫色的光中。 
我周围出现了一座黑色的宫殿,不远的王座上坐着一个人。无形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我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长剑。 
那人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顺着台阶朝我走过来。 
空旷的大殿里回响着那人的脚步声。我突然发现,那人拥有和他一样漂亮而冰冷的蓝色瞳仁。这让我不自觉地想起刚才人界的夕阳,紧绷的战斗神经松弛了下来,我不由得露出笑容。 
等我回到现实中时,那人已经在我面前。我们近得呼吸可闻。 
的确是你。他的声音低沉但很好听。我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就抚上我的脸。我想避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无法动弹。 
不想知道我是谁。他暧昧地在我耳边吐气,让我的身体不禁一颤。 
熵神迪斯特罗伊。身为战斗天使的我用职业的冷静回答。 
知道就好。我们之间的距离恢复正常,他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之后我会派人来接你去熵界。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熵神似乎料到我会这么反驳,并没有说话。我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幻化,出现了一组动态画面:我所有的同伴都换上了终极战斗状态,带领天使军奋勇抗战,四大精灵王也带着精灵们战斗;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一个个地消失,最后天魔人三界都崩塌在我的面前。 
我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这就是你拒绝的后果,所以你没有第二种选择。 
这句话说完,周围的一切皆如雾般消散。他说得没错,作为毁灭之神的他的确有这种能力,我只有答应。 
所以,我就要走了。 
我选择无视同伴们的愤怒和难以置信,抽出腰间象征天使军统帅的长剑,严肃地说:我以天使军团最高指挥官的名义,任命御座前七大天使之一的战神卡麦尔为天使军新一任统帅,四大天使长之加百列为第二副统帅,且暂时收回第一副统帅路西华手中的军队。 
我将剑交到卡麦尔手里,像平常一样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我把福克斯安排给你,做你的传令天使。 
大圣堂外传来马的嘶鸣。 
时间到了。 
最后看一眼熟悉的大圣堂,面对同伴们担心的目光,我安慰似的朝他们笑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不告诉路西华? 
我的手已经搭在门上了,加百列压抑着悲伤问我。 
你知道的。我拉开门,很轻地说,替我照顾好他。我确定他们能听见。 

对不起,路西华,我失约了。 

注:雾海:位于天界西北边境的一片海洋。海面上终年大雾缭绕,常常会出现大面积的浮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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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晞
能天使7
五 痛失吾爱 
马嘶鸣, 
甩开四蹄绝尘而去。 
任凭我扇断翅膀, 
也只能眼睁睁看你渐行渐远。 
思考停止,呼吸也停止; 
记忆停止,心跳也停止。 
 Lucifer 

头好痛。 
我在昏迷中苦笑了一下,自己到底破坏了几个内键程序?很好奇呢,如果主神继续,我会不会将所有的内键程序破坏殆尽。 
醒了?看到我睁开眼,一直坐在床边的加百列笑了。 
嗯。我究竟昏迷了多久?加百列看起来好累。 
呦,我们的睡美人终于醒了。沙卡利曼耶尔端了一盆水推门而入,还不忘调侃我一句。 
是啊,被吻醒的感觉相当不错。看到他的脸微微发黑,我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成就感。 
你们两个别玩了。加百列忍不住笑出声,沙卡利曼耶尔,帮我给路西华换药。 
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口?我不知道,自己被绷带裹得像个木乃伊。 
加百列很小心地拆开绷带,替我上药。从未体验过的疼痛席卷而来,几乎将我的意识淹没。我紧蹙着眉,硬撑着不出声。 
痛的话就喊出来,不要强忍着。加百列拿了一条冰毛巾擦去我额上的冷汗,我只能僵硬地朝他笑笑。 

夜深了,纯白殿里只有我一个人。 
还是没能赶上,我到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愤怒,周围的空气被尽数冻裂。双眼跳动着冰冷的怒火,我抽出腰间的剑,遥指某个空虚的定点。 
你给我冷静!魔王从大圣堂里出来,手里凝聚着细碎的光。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我挥剑劈开飞来的光球,,愤怒地咆哮。 
路西华,你他妈的别给我胡闹!一向优雅的加百列一把揪住我的领子,那么想死你就去啊!还省得我们在这里白跟你耗! 
我愣住了。这么无情的话,竟然会是……趁我失神的时候,尤利耶尔掐住我的手腕,夺走了我手里危险的长剑。 
突然,一股强劲的意识侵入我的知觉神经系统,贯穿我的思考。我拼命集中力量抵挡,就算我死了也要守住。 
好像有一些细小的锋利划破了我的皮肤,我只感到口里一阵咸腥味,胸腔内气血翻腾。 
求你了,这是我唯一拥有的,别消弭它。 
求,你,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生不如死地躺在这里了。 
窗外的月色惨白地散了一地,更触动了心里的惆怅。从前听拉斐尔说过,古代中国人常以明月遥寄相思,只是我寄过去之后,不知道他收不收得到。 
我无力再思考了。 
睡吧,或许午夜梦回时能见到他。

 

 

 

 

六 夜 
晓风残月, 
倚栏听夜渐深, 
寂寞无人解。 
别后不知远近, 
触目凄凉。 
欲笑还颦, 
最是断人肠。 
 Michael 

暮霭沉沉。 
华丽的乐章充盈了整座上城,不绝于耳。 
我坐在铜镜前,面无表情。天蓝的嫁衣,层层叠叠却很轻盈,衬得我云白的肌肤像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橙红的长发大部分被挽在脑后,剩下的则有点随意地散在背上。身上除了象征自己地位的瑞德斯特,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 
不理会群臣众将的惊艳,我僵硬地笑着。大殿里一片喜庆,覆盖着一切的深蓝翻搅着我的记忆。 
深蓝,他最喜欢的颜色。 
熵神坐在王座上,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司仪不知疲倦地长篇大论着,我半跪在白色地毯上,什么也听不进去。 
我感觉到他从王座上站起来,拾级而下。光从他身后投射下来,他的影子重叠在我的之上。 
他半蹲下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颌,迫使我直视他的双眼。不可否认,他的确很英俊,似恒星般闪耀也似彗星般冰冷。 
你依旧美丽如初,我喜欢你这种只为我绽放的美丽。这句话确实是对着我说的,可我却觉得他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猝不及防,他隔着纱帘吻住我的唇,我来不及避开。又是这种感觉,身体无法动弹,释放的力量被尽数吸收。 
我终于可以拥有你了。他微微笑着,可我只感到一阵寒冷。 

夜凉如水,月似霜。 
我将瑞德斯特摘下,放进一个精致的檀木盒里。我想我不再属于天界,也就不应该再带着它,享受主神的赐予。 
换上淡雅的米黄长袍,我披着一身惨白的月光斜倚在亭栏边。 
流泻的月光透过指间的缝隙,落下一片黯淡的阴影。我收拢所有的光芒,将自己隐藏在深邃的黑暗里,任思潮在脑海中澎湃。 
外面的喧嚣敲不开我久闭的双眼,夜晚的浓霜在不知不觉间已落满我的双肩。我感觉不到寒冷,却还是止不住轻颤。 
一个很温暖的怀抱从身后将我环住,那气息陌生得让我熟悉。有人很小心地抱起我,轻吻我的唇角。 
路西华,是你吗? 
一定是你,只有你才会这么温柔地抱起我。这么想着,我更紧地靠着那个温暖如初的胸膛,脸上露出幸福的淡笑。 
后背触到柔软的床榻,我微睁开眼,鲜艳的茜素红暖帐深深地刺痛了我。这不是破晓宫,也不是纯白殿? 
停滞的思考突然运转,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现在在熵界,路西华怎么可能…… 
怎么不睡了?温柔带笑的话语,将我的记忆倒退到那个安静的早晨,他浅笑着坐在书桌前。 
我不语。想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却越陷越深。现在我才敢正视自己真实的感受,我是那么地依赖他的怀抱,贪恋他的温柔。 
以后没有别人时我允许你叫我的名字。熵神见我不回答,及时转变话题来缓解我和他之间的尴尬。 
名字?我侧过身,背对着他。 
迪斯特罗伊叫起来不方便,娜切罗和斯克恩斯在私下里都叫我查尔斯。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忽然充满了情感。 
哦。我应了一声,闭上眼。 
晚安。他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像被闪电击中一样,全身僵硬。 
他从格林莎把我抱回来,用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动作对我说同样的话晚安。 
心像被针扎一样痛。 

没你在身边,我睡不着。 


注:上城:熵界的王城,类似于《幻城》中的刃雪城。 
 娜切罗:即创世神,属于自然司管创造。 
 斯克恩斯:即至高神,属于秩序司管统治。

七 away 
You know, 
I havent forgotten you; 
You know, 
I miss you so. 
Now , 
Im no longer me that I was. 
Im away to leave anything with you.  
 Lucifer 

其实魔界挺不错的。 
天空中总是不多不少地飘着几缕云,露出大片大片几近透明的苍蓝色。偶尔还会有飞鸟的破鸣撕裂着一簇安谧。 
我躺在草地上,很专注地望着那一片苍蓝。 
好像他的眼睛。我不知名地想。 
怎么样?魔界还是很不错的吧。听声音,来的应该是诺姆,那个地之精灵王。 
没有天界的压抑。我保持着姿势不变,不过呆久了会使我的战斗神经迟钝的。 
诺姆在我身边坐下,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躲闪着他的目光,心虚地问。 
你想他吗?诺姆望着天边欲颓的夕阳,问我。 
我不语,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残阳释放着最后的光芒,将天空都染成火焰的颜色,或浓或淡,很美。 
良久,等残阳没入了地平线之后,我才开口:怎么会不想?天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对他的思念无法扼制。如果继续呆在天界,我想我会疯的。 
拥有半身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诺姆自言自语似地说,有半身就不会害怕永生的寂寞。但一旦失去半身,那种痛楚…… 
我没有接话。 
以前也想过双生天使究竟是什么,但总是不了了之。问过拉斐尔,拉斐尔只是笑笑;问过加百列,加百列指了指一地的百合;问过卡麦尔,卡麦尔朝我射了一箭;问过他,却被他叫成傻瓜,然后再补充一句就是我啊。 
双生天使一定很相爱吗? 
我望着深蓝的天幕,仿佛又看到了他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 
我们不是因为双生所以相爱,而是因为相爱所以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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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晞
能天使7
八 换季 
天空褪去一季阴霾, 
披上轻柔的丝蓝。 
我心中的晦暗, 
也如天空换季般消逝了吗? 
 Michael 

一转眼,熵界的暮季结束了,初季开始了。 
满院萧疏开始吐绿,路过的风也开始带点暖意。除了鹅卵石小道,其他地方都种了软软的青草,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 
我坐在那些高大的樱树下。依塔那个小丫头告诉我,这是熵界特有的熵樱,这种樱花的颜色会随季节而改变,在初季是蓝色。 
那些花随风翩跹而下,煞是好看。 
真没想到,我住的澄澈殿居然和纯白殿相差无几。鹅卵石小道,水池,小亭,还有一地的樱花。他总喜欢将那纷飞的花瓣幻化成深浅不一的蓝。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长,火红的余晖重叠在蓝色的花瓣上变成梦幻的紫。我站起身,现出一直隐藏的羽翼,轻轻舒展。 
也是夕阳,也是樱花,一切相似地是那么真实:我就在纯白殿啊! 
他像往常一样穿着深蓝的长袍,上面洒满了零落的樱花和余辉。金银的长发随着他的脚步微微向后飘,打一个漂亮的回旋停在我五步之外。 
我淡淡地笑,伸手拥抱他,靠着他的肩。 
怎么回事?这家伙竟然想要挣脱我。我赌气似地加大双臂禁锢的力量,将头埋进他温暖的胸膛。 
还是那股好闻的……等等,怎么不是海洋的气息,而是草香? 
席下,席下,请放开我。 
这个称呼好陌生,这个声音……我猛然回过神,松开了手臂。 
面前的人朝我单膝跪下,恭敬地说:白虎熵将芙利科见过米凯尔席下。我让他起来,这个叫芙利科的熵将和他还挺像的,尤其是那头金银双色偏银的长发。 
抱歉,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所以……我在心里苦笑,现在我只能将至爱的他定义成朋友。 
我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收起四散的感知力,我无奈地摇摇头。 
风停了,却吹乱了我一池心湖。 

料峭的寒透过窗潜进来。我不觉得冷,却还是拉高了衣领。 
后殿里的灯火一点点暗下来。我关上窗,刚转身,就看到熵神站在那里。 
波澜不惊。我向他行礼,然后走进内殿准备休息。 
我脱下外袍,挑灭了几盏灯,室里的光线一下子迷离起来。既然熵神不明说,那我也就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看到芙利科了吧?他很肯定地问。 
嗯。暴风雨前的平静?我捉摸不透,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以后他就是你的专职护卫。 
我应该不需要。我暗示他我还是战斗天使。 
不需要?他轻笑,环抱住我的腰,你确定? 
我没有回答,思绪又回到了那些温暖的午后。突然,颈间一阵酥麻的感觉惊醒了我,我奋力推开他,不悦地问:你干什么? 
干什么?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呢? 
难道……不行,绝对不行!认识到他的意图,我开始挣扎,但他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束缚我的行动。 
我恨恨地看着他。这家伙居然用双重封印禁锢了我的力量! 
别这么看着我。你不配合,我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他很无赖地说,不过,还有……
我忽然觉得好冷,身体不住地颤抖。无形的气压压迫着我的肺,我连呼吸都成问题。整个人一丝力气也没有,瘫软在他怀里。 
知觉……恢复! 


注:熵界只有三个季节:初、盛、暮。初相当于春,盛相当于夏,暮相当于冬。一个熵界年由初、盛、初、暮组成。米凯尔到的时候,熵界已是暮季中旬。

 

 


九 风系咒文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 
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阑意? 
 Lucifer 

云霾新霁。 
天蓝到透明,云白得纯粹,空气中还夹着潮湿的水汽。草还带着雨水,没办法躺了。 
西佛儿神神秘秘地把我拽到他的风铃轩,说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和我讲。现在对我而言,只有米凯尔才是最重要的。 
到底什么事?你干嘛像做贼一样!看着西佛儿一步三回头地仔细检查着里里外外,我有点哭笑不得,这里分明是他自己的地方嘛! 
他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然后塞到我手里。 
我愣了一下。西佛儿给我的是一枚戒指,翠绿色的戒身应该是用上好的翡翠做的,还镶了一颗墨绿色的水晶。 
叫我来就为这个?我挑眉,问道。 
你看。西佛儿拿过戒指,指了指内壁。 
那是什么?细细的条纹微凸,在很小的表面上构成一组复杂但很漂亮的图案,很明显不是刻上去的。 
我向西佛儿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他解释道:这是风系的一组感应咒文中的一个。拉菲尔手上有相反的另一个,他会想办法把那一个给米凯尔。这样你就可以知道米凯尔的情况。 
不过,因为距离实在太远,所以我用这块风系的纯水晶来加强这个咒文,但它也只能显示个大概。当它发出白光的时候,米凯尔就出事了。 
看着我一脸的难以置信,西佛儿笑了笑:你和米凯尔都是应该幸福的,可宿命却残忍地将你们拒之门外。我们这些做朋友的,也只能尽力帮帮你们了。 
谢谢你,西佛儿。我激动得拥抱他。这实在是太好了,虽然只能知道个大概,但总比杳无音讯强。 
哦,对了,拉斐尔说要你现在回天界一趟。 
回天界? 
他说有些事要当面和你说,好像是关于米凯尔的。 
关于米凯尔的?我带好戒指,没和西佛儿道别,就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消失在风铃轩。

回复 20楼2007-07-22 15:25举报 |
 
夏未晞
能天使7
十 访客 
绿色的风, 
久违的同伴, 
惊喜并着不安。 
天界的智者, 
带来的究竟是救赎还是劫难? 
 Michael 

天,依旧晴,依旧冷。 
我坐在池边,指尖触到冰冷的湖水,那突如其来的寒意并没有使我缩回手,反而让我自虐般地继续伸下去。 
知觉恢复后,我怕冷。初季才刚开始,还带着暮季时那彻骨的余寒。尽管身上穿了雪貂毛皮,那寒冷还是不断地刺激着我的神经。 
席下,外面冷,你还是进去吧。站在我旁边的依塔再一次劝我,我还是固执地摇摇头。 
这边请。 
好像是芙利科的声音。 
米凯尔,你的感知力迟钝了呦!很熟悉,是…… 
拉斐尔,你怎么来了?我站起来,伸手拥抱久违的好友。突然,我意识到一些事,连忙放开他。 
你……拉斐尔显然很吃惊,欲言又止。 
依塔,芙利科,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和拉斐尔单独聊聊。我笑着支开他们。这些是禁忌话题,不要让他们知道比较好。 
怎么回事?你的力量……拉斐尔有点不敢相信。 
既然决定来这里,也就应该平静地接受一切。我深呼吸了一下,让冷风镇定一下我的神经。然后我一五一十地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拉斐尔。 
昨晚我以为自己一定在劫难逃了,可熵神却意外地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抱我到床上,说了声晚安就管自己睡了。 
那你呢?你怎么来熵界了?我不想在回忆以前的事,因为我已经没有过去了。 
来看你啊。拉斐尔拿出他的结界袋,顺便把我们准备的礼物送来。 
之后拉斐尔很开心地将礼物一件一件掏出来:这是加百列刚收获的百合种子,他说你闲着没事的话可以种种。他又担心你懒,让沙卡利曼耶尔去人界弄了很多盆栽仙人掌,让我一起送来。 
尤利耶尔送了一颗很大的熵界全景立体水晶球,他说这样我就不至于迷路;查德西尔送的是一套很搞笑的漫画,还是他自己画的;卡麦尔的是这一段时间来的天使军训练报告和他自己的管理日记,大概是为了让我审核他这个新任的天使军统帅;拉斐尔则送了一大堆书,其中还有主神要他带来的关于熵神的书。 
没有……他的吗? 
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这么多的礼物中惟独没有他的。 
等一下在失落去。拉斐尔很神秘地掏出一样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很特别。 
他给我的是一个黑色的天鹅绒盒子,上面很难看得绑了一个蝴蝶结。我有点疑惑地看看拉斐尔,那家伙居然不理我。不管了,我索性放弃探究,直接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支很美的羽毛笔。白色略微偏银的羽毛上洒满了钻石之光,从不同的角度看会出现不同属性的光芒,的确很特别。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To my Michael  
 Miss you much! 
 Your Lucifer  
这到底是……我有点难以抑制自己的感情奔涌。 
这片羽毛是路西华的。尤利耶尔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他翅膀上拔下来的,我再让每个人都放上一小片威力结晶。拉斐尔颇为得意地说。 
那他岂不是会很痛?哦,不对,他没有恢复知觉,应该不要紧。 
那他……最近怎么样? 
拉斐尔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我知道,他也不好。 


注:威力结晶是大天使特有的力量转换方式,将自己所属的元素混合自己的力量幻化成有形的光芒,附着于其他人或物体上来增加被附者的力量。

 

 

 


相传统治之神曾为了消弭创世神创世的功绩,封印了创世神的力量光。在《火焰幻影》中,统治之神也就是至高神在离开创世神之前,确实封印了光,但他并不是为了消弭创世功绩,而是为了保护创世神创造的世界。 
在统治和创造诞生之前,物质世界三位至高神明创世神娜切罗(Natural),至高神斯克恩斯(Sequence),熵神迪斯特罗伊(Distroy)之间发生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 
三位神明中最霸道的熵神不满创世神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放在创造而非他之上,欲毁灭创世神的世界。创世神既爱着熵神,又爱着自己的世界,都无法舍弃。他便向至高神寻求帮助。 
至高神用自己的语言封印了创世神的力量光,这样熵神便无法彻底毁灭那些世界。之后,深爱创世神的至高神离开了启源(三位神明诞生和生活的地方),去了另一个时空至高界。创世神又陷入两难境地。无奈,他便留下统治和创造还有八片羽毛自有形世界消失。 
熵神也不曾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以为创世神是为了至高神而选择消失,一气之下也离开了启源,去了自己的时空熵界。 
八片羽毛开始成长为灵体的时候,至高神不放心,回到启源。深思熟虑之后,至高神决定将光之封印放在八个灵体的一个中,这样就不用担心封印的稳定性。 
光之封印所在的灵体就是火之大天使米凯尔。 
所以,米凯尔才会拥有其他天使都无法企及的光辉,才会是独一无二的圣天使。而且,因为光之封印与米凯尔同化,米凯尔与创世神拥有相同的容貌。 
这也是熵神要得到米凯尔的根本原因。 

p.s:本篇中,米凯尔的容貌是偏向女性化的,爱他的路西华、熵神则是偏向男性化的;而芙利科因为不是永生体,所以他是男性。

 

 

 

十一 暗波汹涌 

熵界。 
澄澈殿。 
拉斐尔住了一晚就走了。米凯尔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安静地坐在池边或樱花树下出神,浅笑着让人迷惑。 
不过,他刚才却出人意料地吩咐芙利科将那些盆栽仙人掌搬到后院去。 
芙利科,把这盆放到另外一边去。米凯尔正无聊地想,万一有人被这种植物刺到会是什么样子。 
另一边,依塔很急地跑过来,不顾一切像发了疯一样横冲直撞。现在也来不及解释什么了。 
席下,席下……依塔看到米凯尔又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池边发呆,不管刚才撞着谁了,加快速度跑过去。 
席…… 
啊 
依塔刚想开口,就被一声惨叫给打断了。她回过头去看,吓了一大跳:芙利科阁下,您……您不要紧吧? 
这该不会如此巧合吧?米凯尔这么想着,脚下不停地去将惨不忍睹的芙利科扶起来。依塔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一个劲地道歉。 
米凯尔扶着受伤的芙利科进了自己的后殿,吩咐依塔去打一盆热水,又从柜子里拿出了拉斐尔带来的一盒金创药,并示意芙利科脱去上衣。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米凯尔拿着镊子很小心地拔掉芙利科身上的刺,在替他抹上拉斐尔特制的金创药。 
在熵界除了熵神以外,其他人都不是永生体。也因此他们像人类一样,需要用药物来治疗疾病和创伤。 
麻烦席下了。芙利科微蹙着眉,这些刺虽小但刺进皮肤里细细密密地让人说不出到底哪儿痛。 
太客气了吧。米凯尔半调侃地说,手上继续进行着清理工作,你和依塔是我在熵界仅有的朋友,也是我仅能信任的人。 
米凯尔的语气略带伤感,这让芙利科听了很不好受。至少在自己面前,席下的话里总是夹着淡淡的笑意,即使不说话,他也是安静地笑着。 
芙利科垂下眼帘,不经意之间看到席下橙红的发丝下掩藏的、带着一点点幼稚的恶作剧意味的笑容。他只感觉心脏猛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全身的血液带着热度冲上大脑。 
不能再这样看下去了。芙利科紧闭上眼睛,警告着自己。他很明白,如果自己控制不好这到达警戒线的感情,那么决堤之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万劫不复。 
在忙什么呢?冰冷如常的声音不夹一丝温度,熵神双手环胸站在门口,没有任何表情。 
看到了还问。米凯尔收起笑容,没有一贯的冷漠,平静如水。 
属下先行告退。这种诡异的气氛实在是压抑地可怕,芙利科觉得连呼吸都开始紊乱。穿好衣服,他准备离开。刚起身,他就被米凯尔叫住了:芙利科,这支金创药你拿走,记得按时上药。 
芙利科接过药膏,行过礼之后匆匆离开。 
苍蓝色的眼眸中风平浪静。不见昨日之前的冷漠,也不见应有的愤怒,平静得给人一种置身事外的错觉。米凯尔顾自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没去理会熵神。 
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把芙利科拖入了这个漩涡之中。 

魔界。 
残阳一道,半江瑟,半江红。 
路西华一个人倚在瞰江亭的柱子上,眯起眼睛眺望江面上波光粼粼。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个翡翠戒指反射着晚霞,迷蒙成一种近乎黑色的光芒。 
天气晴的时候就来这里看夕阳,似乎成了路西华的习惯。他喜欢看那橙红的云肆虐整个天空,火焰的红覆盖了碧波的蓝,就像倒映在自己眼里的双生一样美得虚幻。 
你在这。路西华闻声转身,一袭黑衣的魔王莫名地注视着自己,唇角露出一种让人倍感熟悉的若有若无的笑容。 
陛下也来看夕阳?此情此景,路西华不用想也知道魔王有事。或许是有些害怕,他故意问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拉斐尔从熵界回来了。魔王的语气很淡,带着些许安心。 
沉默。路西华转过身继续对着即将沉入地平线的残阳,倾斜的光线在他脸上笼罩了一层柔和的阴影。 
不想知道米凯尔的近况?这情形出乎魔王的意料,他接着问。 
依旧沉默以对。 
米凯尔他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他要拉斐尔带话给你。说到这里,路西华才侧过脸表示出一些期待,他要拉斐尔问你翅膀上的伤还痛不痛。 
微微有些惊讶。照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应该说一些诸如忘了我或者要为大局着想的话,可是……也对,路西华很快就想明白了,从那天开始,米凯尔不再是从前的米凯尔,自己也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多谢陛下告诉我这些。魔王说完后就离开了,路西华朝他刚才站的地方欠身施礼。 
夜的深蓝从东边开始慢慢吞噬着那刺眼的红,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或许,那天威尼斯的夕阳就已宣告他们的终结。

 

 

十二 断开的继承 
我不得不承认, 
现实总是残忍的, 
它无情地扼杀了在灰烬里挣扎的零星火点。 
终于明白, 
身处于虚无并非不幸。 
 Michael 

我坐在樱花树下,手里翻看着卡麦尔最新的天使军报告。 
落下来的樱花不再是纯粹的蓝色,而是夹着或多或少的绿色。我知道,初季已经进入尾声,盛季快要到了。 
又是一个天界年。我合上手中的报告,出神地看着那支特别的羽毛笔。 
白色偏银的羽翼是独一无二的。我转换着不同的角度,羽毛笔所呈现的光芒的颜色也开始变幻。拉斐尔的翠绿,加百列的雪白,尤利耶尔的银灰,卡麦尔的铂金,查德西尔的淡紫,沙卡里曼耶尔的透明,还有路西华的深蓝。 
就差自己的米黄了。我抬起左手,轻念咒语,可指尖一点光芒也没有凝聚起来。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被封印,哪儿还有什么威力结晶可言。 
我起身,招呼芙利科过来。 
芙利科,神在哪儿? 
回席下的话,神大人在迷苑内。芙利科很奇怪,平常对神大人不冷不热的我怎么突然问起了神大人的下落? 
我过去一下,你就不必跟来了。我现出双翼,轻轻地浮起来,然后很快地消失在纷乱的樱花中。 
迷苑是整座上城里最为神秘的地方,据说只有熵神进去过。其实我也没有这份闲心去迷苑一探究竟,只是有事找熵神商量而已。 
一如传闻,迷苑外没有一名侍卫,很幽静。偶尔会有几只鸟从里面那幢精致的建筑里飞出来,搅乱一切。 
收翼,轻巧地连空气都没有多大动静。我提起裙摆,尽量放轻脚步。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是熵神的声音。我第一次听到熵神的语气里充斥着说不清的情绪。到底是什么能左右他的感情? 
我继续往里走,只是觉得这走廊的尽头能够让我明白一些事情,让我不至于像一个木偶一般生活。 
可是,我不知道我等到的竟然是如此令人绝望的结果。 
熵神很惊讶,一时间竟忘记了生气。他又看到了初到熵界时的我,没有表情,目光如一片死海般毫无生机。 
我定定得看着墙上的巨幅彩绘。橙红的发,苍蓝的眸,若有若无的笑容,自己的容貌与彩绘中的人如出一辙,但我确信这不是自己。因为那修长的蛇身。我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创世神娜切罗。 
为什么?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要强留我在你身边?我和路西华那么相爱,你又为什么非要拆散我们?我并没有像熵神想的那样情绪失控,愤怒甚至哭泣,都没有,让人心疼得平静。
瞬间,熵神又恢复一贯的冷漠:没有为什么,只要我想要。 
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却被熵神从身后抱住,动弹不得。我想起了格林莎的午后,路西华也这么抱过自己。我听到熵神很强势地说:我不会放你走的。 
放,开,我。我冷冷地、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能再允许熵神这样亵渎路西华和自己的回忆,苍蓝的双眸中燃烧着怒火。 
熵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开了怀里的我,看着我的身影骄傲又寂寞地离开。 
我是米凯尔,不是创世神。 

一切的疑问顷刻间都得到了再明晰不过的回答。梦境中那句的确是你还有大殿上的美丽如初,根本就是在对着创世神说。而自己,却成了一个替代品。 
我突然很想大笑,笑自己的微不足道。如果当初不同意,那么至少还可以和路西华死在一起。但现在呢?自己在这里到底算什么! 
席下,你还好吧?芙利科看我有点不对劲,就过来问问。他一走到我身边,我就用力抱住他,现在我很清醒。 
那么,就让自己再沉沦一次吧! 
芙利科没有推开我,而是顺势拥紧我。其实我很明白他心底的感情,还有他的矛盾。我不再希望有人为了我而受伤害,尽管这样做对芙利科很残忍。 
靠着这个比自己体温低半度的胸膛,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但同时也证实了自己的担心。 
谢谢你,芙利科。我放开手,很灿烂地笑着,你给了我安全感,那是路西华才能给的。 
芙利科不是笨蛋,他听出了我藏在话里的意思。就算他和路西华长得分毫不差,我也分不出爱给他。 
他笑了笑,然后用移形离开了澄澈殿。 
自己也应该静一下心了。我刚想回后殿,就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人。熵神站在不远处,很明显地宣示着愤怒。 
你都做了些什么! 
知道了还问。我清楚,自己这种无所谓的语气只会激化他的愤怒。 
熵神怒不可遏,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怎么?你不敢杀我吗? 
力量一点一点紧缩,呼吸越来越困难。 
……终于……可以……结束了…… 
我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十三 危机前奏 
呵呵,平常随侍在他身边的几个小天使竟没有偷懒,他的破晓宫还是像他刚走时那么干净和整洁。 
趁着夜深人静,路西华悄悄潜回了一年不见的天界,将自己安置在双生的宫殿内。 
一切摆设都没有变。米黄的暖帐,深蓝的墙,突兀又柔和。 
路西华纯粹地只是想他。一年多了,这里还是充满了他身上清凉的薄荷味,让自己渐渐平静。
他在熵界好吗? 
魔界找不到一丝一毫他的身影,这让自己发狂似的想他。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就闭上眼睛让记忆像播放影片一样一一闪过,这是自己仅有的东西了。 
想当初主神侵入自己的知觉神经要强制删除这些他赖以生存的记忆时,自己像疯了一样拼命抵挡,还不惜破坏知觉封印、复原力封印和魔法威力封印。后来主神放弃了,否则自己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还有拉斐尔那家伙,引自己回天界,却让尤利耶尔硬生生拔走了一根羽毛。那时自己的知觉恢复,疼得连翅膀都张不开。之后才知道,那是西佛儿所说的另一个相反的咒文的载体,这才让自己好受了些。 
翅膀上的伤已经不痛了。路西华动了动右手中指,空气中出现了米凯尔调皮带笑的样子,那么你呢?喜欢那只羽毛笔么? 
有时候会觉得这样做让自己看起来很懦弱。如果被他知道了,一定会大笑自己没用。 
只是…… 
收起幻象,路西华侧身躺好,挑灭了桌上的烛火。 
突然,墨绿色的水晶开始发出刺眼的光芒。 
……米凯尔……出事了…… 

 

我……死了吗? 
原来置身于虚无是这种感觉。呼吸有点压抑,周围是比夜还深的黑暗。任你再光芒万丈,也会被溶解在这一片深邃里。 
可为什么又有一些嘈杂的声音?很轻,听不清楚。 
头……好痛…… 
我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竟然是依塔哭得红肿的双眼。环视四周,我无奈地发现,自己不但没死,还好好地待在后殿里。 
席下,席下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依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道这样的我一定把她吓坏了。我想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作罢。 
听到依塔的声音,又有好多人匆匆从外面进来。 
神大人,达希拉阁下。尽管不放心,但依塔也只能选择退后。 
众人中一位相貌出众的红衣女子走到我旁边,伸出手替我把脉。她浅浅地笑着,让我想到许久不见的拉斐尔。她说:席下,我是朱雀熵将达希拉。 
把完脉,达希拉示意侍女把药端上来。出人意料地,熵神走过来坐在我床边,很小心地扶我坐起来,让我靠着他;再从达希拉手里接过那个素陶碗,用汤匙舀起一勺药,送到我嘴边。 
我用尽力气偏过头,抬手掀翻了药碗。素陶碗撞在大理石地板上碎成几片,棕黄的药汁在纯白的背景下渲染开来。 
我不喝,也不想看到你。我刚才如此放肆的行为惊得众人诚惶诚恐,反正我无所谓后果。
你们先下去吧。很奇怪,熵神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平静,好像我做得和他预想的完全一致。 
我要拿你怎么办?熵神更紧地将我锁进他怀里,他说话的语气让我无法相信他就是之前那个毁灭之神。 
放了我,或者杀了我。不带任何感情,亦不带任何笑意。现实已经让我绝望,那我就绝望地对待现实。 
你知道这些都不可能。还是强势,不管语气里充斥着再软弱的妥协,他依旧有着属于毁灭的本质。 
他将我轻轻放回床榻上,俯下身,叠上我的唇。我闭上眼睛,冰冷地接受这略带体温的吻。 
为什么不尝试着接受我? 
一瞬间,我收起所有的锋芒,淡淡地回答: 
因为我的心已经被他占满了,再也腾不出空去容纳其他任何人。

 

 


十四 蔓延的绝望 
……米凯尔……出事了! 
没有知会任何一个人,路西华披着夜色,飞出了天界。 
不会的,他不会出事的! 
一路上,路西华强迫自己去相信米凯尔没有出大事。他真的不知道,如果米凯尔消逝了,自己该怎么办。 
他扇动翅膀,以超光速穿越着不同的时空裂缝,无暇顾及那些因自己高速飞过而狼藉一片的世界。现在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他的米凯尔。 
等我,一定要等我! 
穿越过最后一道空间裂缝,路西华进入了熵界。 
眼前的路途是未知的,四周安静地诡异。就算前方是刀光剑影,也阻挡不了他前进的脚步。 
又飞了一段时间,路西华敏锐地感觉到周身空气因为骤来的力量而微微颤抖。这么快就暴露了吗?猛然收翼,路西华傲然立于天穹之下。 
三种截然不同却又相互融合的力量朝这里飞驰而来。几息之后,路西华就看到了三个不同的人带着部队挡在自己面前。 
阁下,我们没有接到神的通知。这样贸然闯入,恐怕不好吧?为首的人穿着绣着青龙的战袍,腰间佩着狭长的银剑。 
路西华没有解释的念头,自身天使之光大现,瞬间照亮了原本幽暗压抑的空间。盛光之中,路西华换上威力强大的终极战斗状态。他缓缓抽出自己的专属圣剑,黑色的幻影刃斜指向天,嘴角挑衅似得露出冰冷至极的笑: 
挡我者,杀!无赦!! 
青龙熵将游刃,白虎熵将芙利科,玄武熵将蓦彦请阁下赐教。 
从看到对面的大天使开始,芙利科就认出了他是米凯尔席下只提过一次的路西华。芙利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于公,自己必须配合其他两位熵将拿下甚至斩杀他;于私,自己又希望可以帮助他抵挡一阵。 
举剑,芙利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交手,路西华就发现三位熵将就个人战立而言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熟练的联手搏击往往让自己措手不及。还有他们身后数量众多的虾兵蟹将,万一用人海战术,那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先解决后面的吧。路西华抽身退出战斗范围,用天界语轻念:幕天席地。随即,路西华无奈地发现,自己引动不了封印在幻影刃上的魔法。魔法威力封印已经被自己破坏了,只能依靠以长剑为形的神威。 
趁路西华失神的时候,游刃举剑朝他的咽喉刺去,却不料被芙利科硬生生挡了下来。你……游刃来不及惊讶,就看到芙利科难以置信的眼神。 
住手,快住手…… 
听到这熟悉到骨髓的声音,路西华的战斗神经一下子停止运作,忘了躲开身后的长剑。 
血从他嘴角流了下来,背后的剑伤使得冰冷的殷红肆意绽放在纯白的半长衫上。路西华勉强用剑支撑着自己,看着完好如初的火焰,笑了。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两把诡异的长剑出现旋又消失在他胸前,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纯白的战袍。心像被剜走了一块一样痛,我再也抑制不许汹涌的泪水,急忙展翼飞到他身边。 
他苍白地朝我笑,抬手拭去我的泪,却因为牵扯到背上的伤而蹙起了眉。 
怎么回事?你的伤口怎么还在往外流血?看到路西华发白的脸色,我慌了神。在这样下去,他就会…… 
自己破坏了复原力封印,血一时半会儿止不住。他温柔带笑地向我解释原因。听到之后,我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都是……我的错。 
傻瓜! 
你才傻呢!明知道我不会放任主神取走那些记忆,还要来尝试。路西华轻抚我的发,那种如风般轻盈、如水般温柔的轻触让我怀念,让我依赖。 
我闭上眼,接受他失去血色的唇。他的吻还是跟以前一样霸道又不失温柔,像在对所有人昭示他对我的所有权。 
他抵着我的额,那双让我魂牵梦萦的湛蓝瞳仁深深地看进我心底:怎么你的知觉也恢复了?还有你的力量……为什么不让拉斐尔告诉我呢? 
我摇摇头,安心地笑:有你在身边,这些都不算什么,真的。虽然我们现在的处境极其危险,但我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原来是你。 
冰冷的声音让兀自沉浸在幸福中的我清醒过来。我扭头朝身后望去,熵神一脸玩味地笑看着我还有拥着我的路西华。 
真是感人的双生重逢。熵神挥手遣退了包围着我们的军队,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很仔细地打量着路西华。 

你就是熵神吧?我是米凯尔的半身,路西华。从他眼里我看到了异乎寻常的坚定,读懂了他的意思,我朝他摇摇头。 
熵神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一言不发。 
我这次来,是为了带走米凯尔。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照现在的情况看,如果我能抵挡一阵子,那么路西华还可以全身而退;但要是他执意带我一起走,我无法使用力量,他又用不了魔法,到时候我们谁也走不了。 
不要傻了。我轻抚他精致的脸庞,笑意满满地说: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受苦。但是不要忘了当初是我答应来熵界的,这样回去会让主神为难的。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却组织不起任何语言。 
别可是了。我从他腰间解下另一把大天使佩剑,回去之后记得帮卡麦尔管好天使军,他还不适应。 
他点点头,握紧幻影刃。 
统治的大天使,要带走他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熵神的话音刚落,我就感到背后一阵炽热。还没反应过来,路西华抱着我急转180°,硬是替我挡下了那道攻击。 
卑鄙!利用路西华对我的疼惜,假装朝我攻击。熵神很清楚,现在的我经受不起任何损伤,他也知道,路西华一定会挡下来。 
血更大量地从他嘴里溃堤而出,他极力掩饰自己的内伤,想告诉我他没事。可撕裂般的疼痛扭曲了他的脸,他连嘴都张不开。 
刚才既定的计划统统被我抛到脑后,我急速向前迈出几步,将剑斜插进黑色的土壤里。路西华拄着剑,试图阻止我。 
我冷笑着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图案。星星点点的火焰随着我的动作四下流窜,朦胧成一种绝望的唯美。最后再在自己的脸上用血抹上火焰的符文,我开始了吟唱,带着那人鱼唱晚般凄美又浓烈的哀伤在灰烬里重生。 
对面的熵神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他知道我启动这个火元素最古老的咒文所需付出的代价。 
突然间,我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但仅只一瞬。启动这个咒文必须百分之百的专心,否则那些强行从其他时空召唤出来的火焰会反过来将我吞噬。没有了圣天使长的力量作后盾,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承受了这种反噬会是什么后果。 
火焰一层又一层包围着我,急旋飞舞而带起的风几乎扯碎我翻飞的长袍。橙红的发丝肆意飞扬,我提高了声音,略微尖细的天界语冲破火焰的束缚,弥漫在深沉的压抑中,显得那么苍凉。
吟唱到现在,咒文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力量渺小的熵界士兵一个接一个化为灰烬,成为火焰的祭品。同时,我准备慢慢解除压制火焰威力的图案,一旦压制解除,这个咒文所爆发出来的破坏力足以毁灭整个熵界。 
席下,应该住手了吧。 
冷漠的声音是我所没有听到过的。透过层层叠叠的火焰,我惊讶得看到路西华脖子上横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我太大意了! 
一失神,离我最近的火焰失去咒文的约束,直接贯穿了我的身体。我强忍着不让血从嘴角流下来,赶紧收回心神整理已经趋向混乱的火焰。 
事实证明,我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第五波火焰脱离咒文反噬之后,我再也没有力气撑下去了。 
最后,我看到路西华绝望的泪水,还有自己已被血染透的米黄长袍。

 

 

十五 最后的牵挂 
我在做梦吗? 
好像是。很特别,是一片空旷而又荒凉的雪原,纯白一直延伸到蓝色的天际。我向前走,一直不停,雪在我脚下碎裂,拼凑成白色的安魂曲。周围不像熵界那么压抑,头顶的冬阳散下一片柔软的光芒,轻轻覆盖在身上,像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一样。 
梦境冗长而单调,一望无垠的雪几乎中和了我双眼的蓝。 
啪,断得很突然,像被人强行截断一样。我极不乐意地睁开眼睛,惊奇地看到芙利科坐在我床边,伸手试探我的体温。 
他对我笑,笑得很温暖:达希拉,席下的高烧已经退了。闻言,达希拉应了一声就捧着一本药典出去煎药了。 
我还没死? 
嗯。芙利科替我掖好薄被,心有余悸地说,当时你被咒文反噬,神他用力量抵消了最外层的威力,之后他就抱着昏迷的你回了澄澈殿。力量被封印,你怎么还能引动这么强大的咒文? 
路西华呢?我不想芙利科为我担心,于是岔开了话题。 
他的眼神黯了下去,转过头避开我的目光。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他在幽陵。 
幽陵?!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那是熵界最恐怖的地方,进去的人几乎都死在里面,更何况他还受着重伤。 
我想起身下床,刚偏过头就看到熵神一贯没有表情地环胸立在门口。芙利科出去了,我和熵神之间还是以沉默开场。 
他走过来,冷峻的脸难得地柔和起来,软化了锋利的线条。坐在我床边,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我,带着并不纯粹的怜惜。 
我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学不会温柔的,生硬的目光最多只能算平淡。他从没试过用感情对待他身边的人或物,高高在上的他需要的只是服从。况且和毁灭之神谈感情,听起来也不太现实。
身体好些了没?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炫耀似的伸出因被火焰灼伤而绑着绷带的手臂。然后,我无所谓地说:离死不远了。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喝点药?旧伤未愈的我又添新伤,上次昏迷时也没有喝任何药,对此熵神也拿我没办法。 
不喝,从前、现在包括将来。我闭上眼睛,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在用死亡威胁我吗?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威严起来,居高临下地对我说。 
没有,而且这也威胁不了你。这是我唯一的筹码,我必须把握住,你把重伤的路西华关进幽陵,不就是想让他死吗?以我现在的样子,如果我执意想死,你也奈何不了。 
半晌,他没有答话。最后,他站起身,带着点愤怒:那个天使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先是让你用生命作代价引动召唤咒,现在又有这种方法逼迫我。你告诉我,他究竟哪里值得你这样不顾一切地付出! 
说到最后,熵神竟有些失控地朝我咆哮。这些我并不需要放在心上,针对他的疑问,我淡淡地笑着:知道双生天使的含义吗?从创生之初能陪伴自己直到永恒的尽头的有且只有双生。我们的灵魂加起来才算完整,这你懂吗?我为什么要为他付出,真是个可笑的问题。我和路西华积累了亿万年的感情是那么容易变质的吗? 
熵神愣了一刻,之后挫败似的笑笑: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让他走,派人送他回天界。我知道我已经成功了,熵神没理由不答应。 
之后你就肯好好养伤了? 
我点点头,无力地笑着。 

死一般的寂静。 
幽陵的空气总是混合着血的腥味,弥漫在这里的黑暗足以压垮任何人的神经。可奇怪的事,路西华并不觉得这种黑暗会让他丧失战斗的勇气,反而让他感到一种如出同源的亲切。 
朦胧中,他听到了一些模糊的声音。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路西华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可出现的并不是自己渴望见到的。来的是一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人,路西华认得这个曾替自己挡了一剑的白虎熵将。 
被神禁锢在这座冥狱里,你还是第一个。他的声音透着冷淡,挥手示意后面的侍女进来。
听到这样的话,路西华也只能苦笑一下。自己被关在这冥狱里,手上、脚上都铐着玄武铁链。一旦自己释放力量,冥狱里的魔法就会毫不客气地尽数朝自己攻击。 
芙利科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冥狱里的机关和魔法瞬间解除,包括绑着路西华的四条玄武铁链。 
突然失去了支持的力量,路西华倾身向前单膝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跟来的侍女小心翼翼地脱掉他身上殷红斑斑的长袍,替他擦干净身上已经结块的血,在还未愈合的伤口上涂上药。 
路西华微蹙着眉,不作一声。 
依塔也被芙利科一并带了过来,她凑近路西华对他耳语:我是席下的贴身侍女。席下要我告诉您,他没事,您不用担心。 
而芙利科一直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等到路西华穿好衣服站起来之后,才走过去递给他幻影刃还有一叠厚厚的纸。他交待式地平述:席下说把这份资料交给天使军统帅。 
幽陵外,芙利科已经备好了马,他答应米凯尔要把路西华安全送回天界。 
骑着马走了没多久,天空就飘起了蒙蒙细雨。银线般丝丝密密的雨将双眼所及的一切都串了起来,看到的景物也逐渐模糊了轮廓。 
初季的最后一场雨,梦幻般的感伤。 
一路上很安静,马背上的两个人都不喜欢啰嗦。尽管如此,有一些事情还是非说不可的。 
阁下,可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请讲。 
米凯尔席下的力量被封印,那他是如何引动这个咒文的呢?同样的问题芙利科也问过,只是当时的米凯尔避而不答。但,为什么要问他,芙利科自己也不知道。 
火元素最古老也最强大的召唤咒并不需要力量支持,力量最多只是抵消反噬的威力。米凯尔当时没有力量来抵消,照理说应该在被反噬之后就立刻消逝的。说到后来,路西华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那引动它不需要比如祭品之类的东西? 
米凯尔是以生命为代价引动这个咒文的,所以说除非他的力量恢复,否则……他随时都有可能死。 
两个人又在顷刻间恢复了最初的沉默。 

席下,我们回去吧。芙利科他们已经走远了。 
不,达希拉,你先走好了,我想再站一会儿。 
路西华,是不是应该说永别了。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向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着一股气息,却还装作毫不在意,而是用一颗冷漠的心,在你和你爱人之间,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却没有交会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要分离。  
 ------泰戈尔

 

 

阁下字迹工整,  
    文笔极佳,  
    才思敏捷,  
    过目不忘,  
    十年寒窗,  
    博学多才,  
    见多识广,  
    才高八斗,  
    学富五车,  
    文武双全,  
    雄韬伟略,  
    谈吐不凡,  
    谈笑风声,  
    高谈阔论,  
    眉飞色舞,  
    运筹帷幄,  
    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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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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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类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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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叱诧风云,  
    排山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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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扫千军,  
    惊天动地,  
    见缝插针,  
    无孔不入,  
    千篇一律,  
    口诛笔伐,  
    文从字顺,  
    十全十美,  
    无懈可击,  
    无与伦比,  
    励精图治,  
    壮志凌云,  
    高瞻远瞩,  
    忍辱负重,  
    盖世无双,  
    龙飞凤舞,  
    一丝不苟,  
    身兼数职,  
    日理万机,  
    明察秋毫,  
    英明果断,  
    分身有术,  
    孜孜不倦,  
    吾等楷模  
    …………  
    在下对你的景仰之情有如滔滔长江之水,  
    连绵不绝  
    ……  
    又如黄河泛滥,  
    一发不可收拾  
    ……  
    嘿嘿  
    惊天地!  
    泣鬼神!  
    感人肺腑!  
    感人落泪!  
    i 服了 u!  
    长江后浪退前浪,  
    灌水英雄代代出  
    ……  

 

 

十七 生如夏花 
把沙漏倒过来,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路西华说过的一句话:The sandglass remembers the time we lost。现在想想,这句话说得很对,我就在这么一分一秒地消耗着所剩不多的时间。
樱花只开了一次,葱绿的一片很快就凋谢了。就像流星,绚烂过后没有人会再去记得。或许,自己就是盛季中一朵绿得过分的樱花,凋落的时候引得路人的一声微叹,就化作春泥,消失得不留痕迹。 
我死了,澄澈殿里的百合不会没人照顾,天界的天使军不会没人监督,他也不会知道。这么说来,我的死亡是百益而无一害了。 
能够撑到盛季结束,是我所没有想过的。熵神经常会强行灌输力量给我,暂时填补程序中的破洞。我知道,这只不过可以让我多苟延残喘几日,治标不治本。这点,熵神自己也很清楚。 
而且他和我一样都清楚另一点,有一个快捷而又有效的办法,只需他一个咒语。他迟迟不用,想必是害怕之后会出现什么难以控制的状况。 
他应该在考虑,要用我的什么来交换这个咒语。哼,都是交易,但除了交易还有其他方法让这些至尊神明妥协呢? 
答案显而易见。 
反正我无所谓。如果他愿意这样日复一日地消耗自己的力量,那就随他的便。 
可情况却突然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又进入了那个纯白的梦境。这次不再只有我一个人,前方模糊地有一个背影,静静地立在那里。对方没有转身,我又无法向前挪半步。可是我很清楚地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你的选择将改变物质世界。 
然后又像上次一样中断。 
我的选择?!选择什么?怎样选择? 
梦对我们天使来说是实境的预言,那么这句话又暗示着我或者物质世界怎样的命运?没有答案,只留下一片空白让毫不知情的我去填满。 
顾自思考着,我不知道梦境外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体开始变得轻盈,有一种就要随风消逝的错觉。 
这样的感觉很舒服,像回归本质一般的安详。 
回归本质?!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那不就等同于死吗?可我转念一想,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我已经找到了所有问题的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这么轻如鸿毛的死亡。洒脱地离开,失去了交易的对象,那么交易就自然而然地无效了。 
就这么结束好了,我已经累了。真的,累了…… 

有时候,我会很无聊地想,我的命是不是硬过头了? 
醒过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头一回没有感到浑身无力,我可以很容易地睁开眼抬起头,然后看到芙利科靠在床边睡熟的样子。 
他看起来很累,不知道他这么守着我几天了。我伸出手,轻抚他的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谜断森林,自己莫名其妙地感到不舒服,路西华强行从我手里接过一大堆琐碎的杂务。接下来几天,他又要照顾我,又要管理天使军,总是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 
嗯?感觉到头上轻微的压力,浅眠着的芙利科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你醒了?我去叫其他人。 
他站起身,却被我拉住了手。我低着头,不想看到他眼里刻意制造的冷漠,很轻地说:陪陪我,好吗? 
我去点灯。他拉下我的手,连转身都没有。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逃避了?是因为那个不知意义的拥抱还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吗? 
昏黄的光线很柔和,还是刺痛了我久处黑暗的双眼。我眯了下眼睛,撑起身子坐起来。芙利科站在窗边,没有靠近。 
介意和我说话吗?我这么问,他摇了摇头。 
那,我怎么了? 
突然的沉默让我措手不及。在那天之前,芙利科总会对我很温暖地笑;送走路西华之后,他就开始躲着我。 
你在消逝。芙利科的声音拉回了我游离的思绪,我回过神听他继续说,你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光芒也开始涣散。当我们都以为你就要这么消逝的时候,神大人念了一个我们都听不懂的咒语,之后你体内的那根羽毛开始发光。很快,你就稳定下来了,好像还恢复了力量。 
听着他淡淡地说完,我发觉自己竟寻找不到任何语句来说明我现在的心情。很矛盾,一时间什么感受都涌了上来,闷闷地积在心口。 
心乱如麻。 
本来需要我用自己的东西去换的咒语,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熵神念了出来。力量恢复的我是不用再去担心随时可能停止的时间,但心里却难以言喻地有一种负罪感。 
是啊,我坚守着自己的爱情,却无时无刻不在伤害着另两个同样爱我的人。 
从来不用感情处事的熵神肯放下与生俱来的强势,尽量温柔地问我:为什么不尝试着接受我? 
还有芙利科,每次对上他落寞的瞳仁,我总是一阵空荡荡的难受。特别是听到他对熵神说的我不想失去他时,这种感觉被瞬间放大,让我有点呼吸不过来。 
可是,面对感情,谁又不是自私的呢? 
芙利科走了,深夜的凉风让我蜷缩起冰冷的身体。 
我,错了吗? 

又是一个没有月的夜晚,只剩萤火虫不知疲倦地飞着,亮一下,再亮一下,一刻不息。现在,也只有它们才知道我的无奈。 
熵神不在,我遣退了所有的侍女和侍卫,不为别的。 
我站在窗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大礼服。好久,真的好久好久没穿了,我已经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什么场景穿它了。 
从柜子最下面翻出那个檀木盒,打开盖子,瑞德斯特发着微弱的光孤独地躺在里面。 
你也感受到我了? 
轻轻扣好,我对着镜子看着久违的自己。我笑了一下,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穿上这身打扮,虽然少了那把象征天使军统帅的长剑。 
我想,我是以圣天使长的身份来这里的,当然也要以这个身份离开,永远的离开,不会再回来。 
拿出那个天鹅绒盒子,我再看一遍那些只属于他们的光芒。拉斐尔,加百列,尤利耶儿,卡麦尔,查德西尔,沙卡里曼耶尔,还有你,大家要多保重自己啊,永恒是很长的。 
最后看一眼澄澈殿,我寂寞地笑着,身形渐渐模糊。 

再见。 
再也不会见了。

 

 


十八 天堂的眼泪 
怎么会……是这里? 
收起已经疲惫的羽翼,看到眼前的一切,我不禁呆住了。空旷而荒凉的雪原,不就是我梦中的场景吗? 
不会错的,漫到天际的雪,蓝到纯粹的天,柔到绕指的光,绝对是那片雪原。可是,这儿怎么会是至高界? 
难道,梦中的那个背影是…… 
天使? 
我转过身,看到对面那个逐渐清晰的影子。力量识得力量,他应该就是我要找的至高神。 
至高神斯科恩斯? 
他眼里很明显地写满了诧异。是诧异我的突然到来,还是诧异我与创世神如出一辙的容貌?我无从知晓。 
圣天使长米凯尔? 
我们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出于礼貌才会使用疑问句。很快,至高神恢复了他应该有的冷静,沉声问我:不知圣天使长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跟阁下做一笔交易。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交易了吧?如果成功,那我的存在就可有可无了。 
交易?至高神挑挑眉,不以为然,天界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席下亲临来谈条件? 
抱歉,你弄错了。我这次来,不是为天界,而是为了我自己。我的声音静如止水,听不出任何的波澜。有时候,身为第一战斗天使的冷静还是非常管用的。 
什么?为了自己跟我交易?至高神很明显地对这件事感兴趣,那你用什么来跟我交换?又要我答应什么? 
竟然这么快就切入正题。那也好,速战速决。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一是保护统治和创造,二是封印我身上的时间。你可以取走我全部的力量或者是我体内那根创世神留下的羽毛。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只要统治和创造没事,那么天界魔界也会没事,路西华自然就安然无恙。如果用至高神自己的语言封印我的话,想必熵神也绝不可能解开。至于交换用的条件,作为至尊神明之一的至高神当然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威力。 
对面的至高神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久,他用跟之前截然不同的语气对我说了句话:你和他一样。 
我知道至高神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我自嘲似得笑笑:不,我和他不一样。他可以为了这些世界放弃至爱,但我不能。这些世界不是我的,我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去守护,但是,至爱就不一样…… 
曾经的我很天真地以为牺牲自己挽救了那么多的世界非常的了不起,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以为彼此互不相见,就可以阻隔了如潮的思念,就可以切断相互之间的依赖。 
那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和娜切罗长得一样?至高神眼里闪烁着不定的光芒,犹豫不决。
事已成定局,已经无法挽回了。那了解原因还有用吗?我摇着头,突然发现自己并在意这个,我只想尽我的一切拯救这个荒谬的错误。 
都是我的错啊。至高神苦笑着向我招手,我答应跟你做交易,请跟我来。 

走过冰冷但又不失温暖的雪原,眼前的景物已是截然不同。不再荒凉萧瑟,而是充满了生命的气息,那种即将远离自己的气息。 
是啊,契约一旦成立,自己将成为一个没有时间流逝的生命体,没有意识,即使物质世界灰飞烟灭,我还会是这样一直下去。 
路西华,你会怪我吗?怪我的一意孤行?以前,你总是不厌其烦地包容我的任性,那么最后再包容一次,好吗? 
坐在米黄的木屋内,至高神很柔和地看着我,让我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他微笑着,说:可以告诉我你这样做的原因吗? 
我回应他的笑容也弯起嘴角,双眼一下子被席卷上来的悲伤迷离了视线。我不想说,如果阁下认为你有必要知道的话,可以探勘我的知觉,我不会介意的。或者是在你取走我力量的时候再顺便去了解它。 
你如何确定我会用你的力量来完成交易?至高神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饶有兴趣地等待我的回答。 
因为你知道取走我体内的羽毛,我将会消散。失去了契约的一方,那这个契约就自动无效。我想,阁下不会是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吧?言外之意就不言而喻了。或许还因为我与创世神一模一样,才不忍心让这容颜再度消逝吧。 
至高神赞许地点点头,随即又说了另一种可能:至于封印你身上的时间,这不成问题。万一迪斯特洛伊找到你,或许我会一时心软解开也说不定哦。 
很简单,不要让任何人特别是熵神知道我被封印在这里就可以了。要再彻底一点吗?用只有自己才可以封印和解开的那个咒语? 
良久,我们之间开始沉默。 
米黄色的木屋里透着温馨,不似琼楼玉宇处处是大理石的冰冷。感觉好像回到了带兵驻守边境时的那段日子,可以靠在一起看海,可以牵着手逛林,可以相拥着入眠。一切已逝,如入海的浪,再也回不到过去。  
端起桌子上已凉的清茶,小啜几口,在舌根挥散不去的苦味适时地转变成百转千回的甘甜。这种味道,自己大概不可能尝到了。 

开始吧。 
会留下自己的怀念吗?不确定了。 
至高编织着混合的咒语,通过我和他之间的精神链接,源源不断地从我体内引走力量。同时又翻看我的记忆,似在全面了解我的过往。 
那么自私的离开,那么冰冷的拒绝,那么执著的追寻,搅在一起就成了现在这浓烈深沉又绝望的哀伤。 
我闭上眼睛,和着至高神的声音,轻声念: 
我以圣天使之名,封印我自己,不知时间,不知生命…… 

最后一瞬自眼角滑落的泪,又是为谁而流?

 

 

十九 没有尽头的永恒 
一大早,芙利科就穿好自己的战袍,戴好佩剑出了自己的宫殿。最近熵界西边出现不正常的动荡,芙利科依熵神临行前的吩咐,将要带领自己的本部前往。 
徘徊在澄澈殿的门口,芙利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最后想了想,芙利科不经意就想起了那双哀伤而又空洞的眼神,脸上的笑容还是遮不住内心的疲惫。 
芙利科转身,下定决心要向自己深爱着的人道歉。或许,以后都见不到他那么淡然温暖的笑了吧? 
摇摇头,软弱地承认自己原来根本放不下这份感情。不着痕迹地叹息,芙利科推门而入。 
米…… 
一室的冷清。锦被叠得好好的,没有动过。平常总是飘在室内与他形影不离的薄荷淡香也消隐无踪。 
芙利科心下一凛。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冲到梳妆台前。果然,那个檀木盒里的绶带没有在,显然,它的主人也…… 
这……这怎么可能? 
环顾四周,的确没有那米黄的火红身影,也没有听到他浅笑着叫自己的名字。芙利科强迫自己相信眼见的事实,他……走了…… 
他会去哪儿?芙利科的大脑一片混乱,整理不出思绪。他懊恼地闭上旋又睁开眼睛,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书桌上那只散着光晕的羽毛笔。独一无二的银色羽毛,衬托着各种不同的威力结晶,大天使所特有的威力结晶。 
等一下,大天使所特有的……对了,大天使!芙利科眼睛一亮,自己不行,那么他们应该可以。 

座下的白虎一路狂奔,带起的风沙挡住了芙利科的视线。他只凭着自己的感觉,在这条通往天界边境的路上疾行。 
这条路芙利科只来过一次,是和……一起的。虽然自己对那个大天使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带点恨意,但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恐怕只有他才可以完成。 
扑到脸上的不再是锐利的风和干燥的沙,而是森林独有的清新。芙利科稍收缰绳,座下急喘的白虎终于有时间呼吸空气。踏着软软的青草,芙利科望着浪般起伏的绿涛,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谁? 
听到声音芙利科惊喜地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却在下一秒内凝固。在他二十步外,一小队天使军警惕地看着他,后排的弓箭手已经拉开了手里的长弓。芙利科这才恍然大悟,身上还穿着战袍,难怪他们会误会。 
我找路西华。 
你找副统帅阁下何事?擅闯天界者,格杀勿论! 
芙利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拔剑迎战,一束铂金色的光带着凛冽的风从面前呼啸飞过,一一贯穿对面射来的箭羽,然后狠狠地扎进树干里,微颤着。 
不得无礼!照常巡逻。卡麦尔背好弓,严肃地命令下属。之后他舒展出一丝温和的微笑,对芙利科伸出手:白虎熵将,对吧?我听路西华说起过你,我是他的好朋友卡麦尔,怎么米凯尔有事叫你来啊? 
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芙利科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心情急转直下,转过头不忍看卡麦尔温和又期待的笑容。 
我…… 
卡麦尔出了什么事要你用穆辙弓?低沉优雅的声音缓缓靠近,抬手将从树上拔下来的箭放回卡麦尔背后的箭囊内,路西华微微诧异地说:是你。哦,对了,米凯尔他有事? 
看到芙利科不正常的沉默,路西华收起戏谑的笑,表情凝重地问:告诉我,他怎么了? 
席下……席下他……不见了! 
路西华只觉得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逐渐幻化成一把锐利的刀,深深地扎进自己的心脏。尖利的痛楚几乎让他失去理智,怎么会这样?明明是他自己说要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心随意转,路西华张开双翼,换上终极战斗状态,化成一个纯白的点消失在蔚蓝的天空中。 
对于好友的做法,卡麦尔也只能摇头叹息。如果不去亲身经历,旁人是无法感受到那种极力压抑在平静之下的暗涌。只要水面出现蜻蜓点水般的涟漪,就会澎湃成惊天的骇浪。 
现任的天使军统帅拍拍芙利科的肩,试图安抚他的心情:放心,路西华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你现在回熵界,尽可能多地派人去找。米凯尔会没事的。 
尘埃落尽后,天空还会这么清澈吗? 

疾行。 
重叠的记忆,翻涌而上成为让人心碎的泪滴。金星的轨迹照亮整个天穹,飞驰而过,漫无目的地寻找那个陪伴了亿万年的身影。 

 

 


他明艳的笑容近在眼前,如翩跹的蝶,每每调皮地从指缝间溜走。虚虚实实,一切的一切毫不客气地蹂躏着路西华即将破碎的心。 
突然,路西华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猛地收拢双翼。 
尽管很淡很淡,淡得几乎让人不去留意,但这股气息的的确确是他身上独有的、带着火焰温度的清凉薄荷味。绝对不会错的,这种梦幻般的馨香自己不知闻了多少年! 
可是……这里是…… 
皑皑的白雪,泛着晶莹的光,随着自己骤停而来的狂风,漫天飞舞。绝美,绝望地唯美。 
路西华没有焦距地看着纷纷扬扬如纯白殿樱花的雪,雪缠绵着风构成一堵透明的墙,将他挡在外面。模糊地伸出手想抓住,却依旧是梦落尽头一场空。 
但是,即使我与你之间相隔无数条银河,我也会不惜扇断翅膀到你身边。相信我,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雪停了,整齐地似乎没有经历过方才的随风狂舞。 
金银双色的长发,冰冷的湛蓝眼瞳,还有少一根健羽的左翼。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至高神认出了这个在圣天使心里烙印最深的、他的双生天使路西华。 
迷茫的眼神,空洞的焦距,至高神实在不忍去告诉他这般绝望的现实。像这样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至高神也曾体味过,只是…… 
物是人非。 
带我……去见他…… 

穿过雪原和森林,路西华停下脚步,褪去终极战斗状态,换上平时穿的深蓝色长袍,推开纯白色大理石门,缓步而入。 
殿中的紫藤萝梦幻般地流泻而下,阳光透过缝隙洒下一片斑驳的疏影。紫藤花殿四周围满了白色的蔷薇,其间点缀着星星的墨菊,强烈的对比夺目又柔和。 
鹅卵石小道直达花殿中央。路西华望过去,看到的是散发着寒气的玄冰,还有其上红色的身影。 
他不敢展翼,生怕惊扰了这一份静谧。他笑着,向前走去。 
靠在玄冰台边,路西华半跪下来,轻抚米凯苍白但不失温度的脸颊,火红的长发像熔岩一样铺撒开来,银灰的大礼服更映衬了静止的烈焰。 
路西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米凯尔安静地沉睡着,睡容如同平时一样恬静,还带一点孩子气的天真。那些他在纯白殿醒来的早晨,迷蒙的双眼,低哑的声音很好听地叫自己:呐,路西华。 
往事已随风,不堪回首月明中。 
站起身,路西华横抱起米凯尔,小心地把他抱在怀里,转身走出紫藤花殿。 
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就随着自己的性子吧。或许,不,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澎湃的力量自路西华身上倾泻而出,四周的时空被震撼地不住颤抖。 
至高神蹙着眉,他无法去评价这样做是否值得,他早就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他不知名地看着路西华,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最遥远的过去,在他逐渐消失的身影中朦胧的……爱。 
迪斯特洛伊,你错过了多少,你数过吗? 
随着一声坍塌的巨响,路西华面前的一片时空竟被硬生生炸碎! 
湛蓝色的眼光温柔地覆盖在怀中绝美的圣天使身上,他缓缓开口:我不知道熵神对你做过什么,我也不在乎。米凯尔,你是我的,永远只能是我的。 
毫不犹豫地,路西华抱着米凯尔踏入时空裂缝中。分散的威力一下子将裂缝填满,消失地不着痕迹。 

双生天使,就是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直到永恒的尽头。 
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了,不是吗?

 

 

 

番外 endless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一个火红的身影偷偷溜进了纯白殿,睡袍下摆划过青草发出沙沙的响声,推开门,进去,再关上门。 
米凯尔蹑手蹑脚地上楼,很轻很轻地打开路西华卧室的门。窗帘没拉上,淡淡的光透进来撒在那个始终冷冰冰的人身上,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不急着爬进他的床,米凯尔斜倚在门匾,像是欣赏一幅名画一样看着熟睡的双生。 
什么时候进来的?闻到半身的气息,路西华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到米凯尔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解地问:怎么?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跟平时不太一样。米凯尔走到床边躺下。 
习惯性地把米凯尔揽进怀里,路西华闭上眼睛接着睡。 
可是没安静多久,怀里的就开始不安分起来,颈窝里蹭蹭,胸口上蹭蹭,像一尾鱼一样。路西华很无奈地让自己清醒过来,尽量平和地问:睡得不舒服吗? 
不知道。米凯尔嘟着嘴,起身下床。 
你去哪?这大半夜你折腾来折腾去地存心不想让我睡安稳吗? 
找沙卡里曼耶尔挤床去。坏笑,坏笑。 
米凯尔刚转身,就被路西华拉住手,顺势一啦,被他压在身下,堵住了唇。 
你谋杀啊!我会缺氧昏迷的。米凯尔大口喘着气,不忘在路西华胸膛上捶一拳。 
不要紧,我可以给你做嘴对嘴人工呼吸。谁让你要跟沙卡里曼耶尔挤床! 
哈?你什么时候学会黑色幽默了?惊讶。 
再加上胸外心脏按压。继续。 
不要趁人之危,否则……唔…… 
否则怎么样?路西华扬扬眉,饶有兴趣地看着米凯尔微红的脸。 
我就天天和沙卡里曼耶尔挤床。 
黑线……这家伙,故意惹我生气? 
不准去! 
为什么? 
因为…… 
你在吃醋么? 
米凯尔,不乖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二硫碘化钾。(KISS) 
是啊,我的确在吃醋。你哪根筋不对? 
我……你总是在……拉斐尔那里,我……也…… 
所以,你就拿沙卡里曼耶尔气我? 
嗯。 
真是傻得可爱。 
那我以后去破晓宫看书好了,这样总行了吧? 
真的? 
当然。 
加百列说得没错,这招…… 
米凯尔? 
……

 

 

番外 夜的深蓝 

夜并不寂寞, 
灰白的云朵, 
零星的灯火; 
夜并不静默, 
月在穿梭, 
星在闪烁。 
时间描绘不出他的轮廓, 
因为夜觉得, 
他的蓝 
深得不够。 


 天界的夜很安静,没有虫鸣,更没有蛙叫,有的只是黯淡的阴影交错在昏黄的光线里。 
 纯白殿的水池里,睡莲曾经旁若无人地竞相绽放,他说过,我笑起来就像最娇艳的睡莲。或许就是因为他的这句话,睡莲的花季到的时候,我总是会守在池边整整一夜,等着那朵最娇艳的盛开。 
我坐在池边,繁复的长袍和华丽的绶带被扔在脚边,看着镜般的湖面倒映出来的自己。 
蓦地,橙红的发丝脱离发饰的束缚,顺着我的侧脸滑过。圈圈涟漪带着波纹轻轻荡漾开来,我的倒影模糊成了深蓝一片。 
他也说过,海之所以是湛蓝色的,是因为它倒映了天的蔚蓝再加上自身的冰冷。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很无聊地想,那么你眼睛的湛蓝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得不到答案,这个问题永远无解。 
花期早就过了,现在池里的睡莲已经枯萎,褐色的花瓣毫无生机地耸拉着,在夜风中摇摇欲坠。只是叶还是一样的绿,它们无视花凋谢时发出的叹息,我行我素地继续生存。 
我像花,是不是在暗示你是这叶?如果是,那我是否要像这花一样,在消逝之际聆听你唱的安魂曲? 
这个样子从他离开天界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劝过我,他们知道这对现在的我毫无用处。 
我没有心思去整顿天使军,灵魂已经随着他一起离开,空壳一样的躯体还能做什么呢? 
抱着双膝缩成一团,体温慢慢地与空气对流,慢慢地从我体内流走。 
没有焦距地看着深蓝的夜空,我任由眼泪滑落,最后一次允许自己的脆弱。 

天亮了,晨曦按时造访了还充斥着深蓝的天,深蓝在一瞬间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我穿着终极战斗状态,腰间佩着很久很久以前他送我的那把剑。站在穿衣镜前,我对着镜中的虚像想象着他在我身后温柔地替我梳起长长的红发,在耳侧别上精致的饰品。 
看着过往的幸福在刹那间从我指间流走,我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狠狠一拳。镜子碎裂开来,如同我的心我的灵魂和我的幸福。血在碎片里添上一抹妖艳的色彩,感觉不到疼痛,可我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助。 
出了破晓宫,我依旧是那个威风八面的天使军统帅,那个光芒无人能及的圣天使,那个天界最强的神之正义。而他,永远不可能再是似神闪耀。 
我不认为他做错了,也不去责怪谁,要怪就怪这两个束缚了一切的名字吧。 

四周又是那种熟悉的深蓝色,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温暖,有一种他就在身边的错觉。 
双方的军队在天空下一字排开,白与黑的对比是那么的突兀。这样的战斗之后,我和他应该就会像白昼和黑夜一样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了吧。 
或许这样对我们来说会是最好的。他可以拥有他想要的自由,可以去寻求他想要的答案,可以不受拘束地过他想要的生活。而我,也可以在时间的洪流里慢慢疗伤,慢慢学着遗忘。 
与平时吵架相差无几的开场白。我多么希望这不是发生在战场上,而是纯白殿,抑或是智者之堂的梧桐树下。可惜,现实经不起这样的假设。 
我明显地感到自己在生气,而且是非常非常地生气。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燥热,整个宇宙里都升腾起我的怒火。 
为什么要生气?是气他的无所谓,还是自己的不争气? 
他展开攻击,向前疾驰。 
我无意识地追逐着他的身影,脑子里不再想着什么战斗什么正义,只是很单纯地不想他就这么消失在我的眼前。 
不关心其他人的生死,这一刻的我突然变得冷血。我失去了所有,那么存在对于我还有意义吗?既然没有意义,那就让自己不再存在! 
眼前突现一个轨道,我下意识地加快速度。这么撞上去,不可能不死吧。 
我笑起来,像浴火盛开的红莲,肆无忌惮地绽放最后的芳华。 

身体……好烫…… 
胸腔里气血翻涌,喉口一阵腥咸味让我的不适进一步加剧。 
意识还剩下模糊的一丝,我不想睁开眼,拼命地压抑永生程序的修复。就让我这么睡过去吧,心碎成一片一片,这种痛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就像我们的爱,美丽过就好了。我不敢奢求你可以继续爱我,只是希望在你的记忆里可以有我的存在,不要很多,只要一个影子就好。 
止不住地咳嗽,嘴里的腥咸味更重了。脸上有一丝凉凉的感觉,仅只一瞬,但是意外的舒服。
眼睛突然不受大脑神经的控制径自睁开,我努力调整好双眼的焦距,才看清眼前的人。 
路……路西华…… 
我不可思议地看到他露出笑容,就像以前他对着我笑的时候一样。 
他抱着我,怀抱一如以往的温暖。我也笑了,是在对他回应亦是在与他告别。 
他不是个轻易就把爱说出口的人,我也一样。他总是在身边默默地付出自己的温柔,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对方所有。习惯了这样的沉默,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句我爱你,向来冷静的我居然慌乱地不知所措。 
我笑了,也哭了。 

一眨眼,睡莲的花期又到了。 
我靠在他怀里,他伸出手轻轻拥着我,在纯白殿的水池边一起等待那朵最娇艳的花。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米凯尔,你笑起来就像最娇艳的睡莲。 
空气里淡淡的花香变成幸福的味道,静静地紧紧地将我和他环绕。 
夜深了,我被他包裹进他深蓝的长袍里,感受他的体温。 
睡莲开了,妩媚如同夜的精灵。一朵,两朵,三朵,四朵…… 
路西华,你眼睛的湛蓝又是因为什么? 
那是倒映了你眼里的苍蓝再加上我本质的凛冽。

 

 

番外 彼岸天堂 

That I love you 
I have loved you all alone 
And I miss you 
Been far away for far too long 
I keep dreaming youll be with me 
And youll never go 
Stop breathing if I dont see you any more 

堕天日一到,整个魔界就好像疯了一样。 
五彩的焰火覆盖了黑色的夜空,从日落一直到日出。罗德欧加和潘地曼尼南满城的灯火刺得人眼睛生疼,空气里弥漫着放纵和腐朽的味道。阿撒兹勒礼貌地朝身边的女恶魔施礼告别,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萨麦尔和沙利叶,三人偷偷溜出了热闹的殿堂。 
呼,终于出来了。那些母猫一起发情吗?回去肯定要被莉莉骂了。萨麦尔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服,一边不停地抱怨。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真不知道那些女人干什么非要找我们三个,其他堕天使不是很空吗?向来对这种事情缺乏智商的沙利叶更是苦不堪言。 
只有阿撒兹勒没有说话,在一旁听着身边两个生死好友的牢骚。堕天日的喧嚣近在耳边,却仿佛离他们很远。萨麦尔和沙利叶一直从潘地曼尼南聊到罗德欧加,阿撒兹勒还是一言不发。 
阿撒兹勒,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一句话也不说?离阿撒兹勒最近的萨麦尔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却发现他看着很远的地方。 
沙利叶也停下了说话,朝那个地方看去。 
那里是罗德欧加最高的地方,坐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寂静而寂寞。 
唉,陛下又…… 
多少个堕天日了,每次都是这样。三个人很有默契地同时轻叹。 
沉默了一阵之后,萨麦尔和沙利叶先走一步,阿撒兹勒留在原地,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宫殿的屋顶上风特别大而且特别冷,路西华微仰起头,没有焦距地看着被焰火占满了的天空,视线固定在某一个空虚的点,瞳孔里没有倒映任何景物。 
阿撒兹勒就站在他身后四五步的地方,想说点什么,可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当初跟着他毫不犹豫地堕天,心里只是一个劲地想着之后在魔界他会怎样的睥睨天下,却是万万没有料到还会有这样的后遗症。 
自己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当初他迟迟不肯发动兵变,一拖再拖。还有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只是一味地防守。 
又是一束焰火飞上去。借着一闪而逝的光芒,阿撒兹勒惊讶地发现,向来滴酒不沾的他居然喝了十几瓶子的白兰地。 
别再喝了。阿撒兹勒终于找到话说了。他把醉得一塌糊涂的路西华从地上扶起来,拿掉他手里已经空了的酒瓶。 
天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白光,盖过了所有的焰火和灯光。阿撒兹勒不适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导致出现幻觉。 
别再喝了。一模一样的话,柔软的音调里夹杂着淡淡的心疼。阿撒兹勒拼命摇晃着头,希望把这种不真实的幻觉赶出大脑。 
阿撒兹勒,我想我一定是喝醉了,居然出现了幻觉。路西华眼里的光亮了一下又马上黯淡下去。 
他怎么可能来呢?撞上基路伯的轨道,又被自己刺了一剑,连精通医疗的拉斐尔和复原力最强的加百列都无能为力,在大圣堂里沉睡了这么久…… 
来人轻轻一笑: 阿撒兹勒,你先回去吧,我来照顾他。 
阿撒兹勒愣愣地点点头,然后简单收拾掉一地的空酒瓶,离开了。 

路西华难以置信地抚摸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氤氲着淡淡笑意的苍眸,微微上翘的唇角,浅浅如梦的笑。那人的一点一滴早就在心中扎下了根,并且疯狂地滋长着。 
真的……是你吗? 
是啊,我回来了。 
不再多想,路西华紧紧拥抱着日夜思念的人儿。有很多很多话想和他说,蓦然发现无从开口,只能用这么单纯的拥抱。 
风吹来了潘地曼尼南的浮华,经过他们的时候自动往两边散开,不忍打扰了此刻重逢。 
米凯尔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袍,被夜色染成暗红的长发飞扬在风里,难掩的无力和苍白。 
不要紧吧。路西华将他抱进自己的长袍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我们还是回到下面的宫殿去好了,那里比较暖和。 
米凯尔轻笑,静静地看着曾经的双生。 
路西华低下头,吻他。 
淡淡的白兰地味道萦绕,久违了的意乱情迷在彼此微乱的呼吸之中渐渐清晰。 
今天是堕天日。 
纸醉金迷。 
恍如隔世。 

清晨的阳光如约造访罗德欧加,堕天日遗留下来的味道充盈着空气,蚕食着昨日梦境般的一切。 
被阳光叫醒的路西华看着窗外,身边空空如也。路西华记得很清楚,更何况枕边还留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凉薄荷味。拼命提醒自己,他来过了,真的来过了,那不是一场梦,不是,不是……
余温渐失,不着痕迹地分解在光照中。路西华坐在阳台上望着天空,定定地望着一点。他知道在这里不可能看到圣光照耀的圣浮里亚,他在天界的最顶层,而他在地狱的最底层。再怎么强烈的想念,再怎么浓烈的爱,都尽数融化在圣浮里亚和罗德欧加之间空洞的黑暗里。 
把昨夜的回忆小心翼翼地尘封在内心深处,路西华穿好衣服,前去议会厅。他醒了,估计前线的斥候应该会带来一点不一样的消息,比如…… 
在星辰之战中重伤陷入沉睡的天使军统帅圣天使长米凯尔席下在大圣堂苏醒。 
路西华看着手里的简报,没有在意在座的地狱七君和撒旦们阴沉的表情,淡然一笑。 

视线往后越过千年,回到那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从前,再看一眼他倾城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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